|
樸拙留得
一世英名德高望重
眾人景仰
✦讀楊文科先生《一篇感動所有人的文章》散文賞析
楊文科先生《一篇感動所有人的文章》祭文，字裡行間散發出一股親情與鄉情的迷人魅力。動人的魅力來自於她親善如流的心思令人刻骨銘心與真摯感人的親情，小時候母親照顧五個嗷嗷待哺的小孩兒已所不欲仍設法幫助他人的種種情懷，文詞流暢尤為感人，助人的魅力來自於她慈悲為懷善良刻骨銘心有如現代菩薩，感人的真摯熱誠與親情，一往情深難以割捨的情懷散發出令人感動熱淚盈眶。作者憶及母親實值有史以來人類遭受『文化大革命』十年饑荒摧殘與浩劫，造成社會倫理道德傳統遭受極大的創殤，1968年的夏天生產隊才給我們全家七口人只分了半袋的麥子!母親看著這一點麥子，望著幾個年幼的孩子們不盡放聲痛哭起來，就這點糧食，全家能否熬過嚴冬到明年二三月，要吃什麼過日子？
第一段
家人與親人乃至鄉村族人的萬般不捨。各位鄉親，各位親友描述今天對這個世界來說是一個普通的夜晚，平常的夜晚，但對我們家來說，是一個刻骨銘心的夜晚，一個悲痛震天的夜晚，我首先感謝各位鄉親各位親友冒雨踩著泥濘的小路，從四面八方來參加我母親的葬禮，我更要感謝張寨村佛教廣大信眾，特為母親送來一塊『一世英名德高望重』的匾額，這對家母與家人來說是最大的榮譽，對我母親的一生而言是至高無上最高的評價與敬重。
第二段母親劉西鳳，生於農曆1934年7月17日，與父親含辛茹苦，生育了兩男三女五個孩子，撫養我們長大成人，在那個貧窮饑餓的年代裡，她和張寨子許多人一樣，受盡了人生中生活上的重重磨難，那時候在生產隊裡，婦女比男勞力的勞累程度甚至更大，並不因為是婦孺，勞動工作就可降低或減少
，每天仍要和男人一樣去勞動幹苦工，農忙時收麥子掰玉米，農閒時應可休息
，還要拉土平整土地。
回到家要洗衣做飯，晚上要紡線織布，為幾個孩子縫布做鞋，從來沒有一絲清閒，我現在還清楚的記得多少個夜晚，我睡了一覺醒來母親在油燈下紡線的情景。我還記得她紡的線，織的布，總是被鄉鄰們稱讚的情景。就這樣，她還得常常為孩子們吃不飽飯，過年穿不上一件新衣服而憂心忡忡。有一次，生產隊給我們全家七口人分了一口袋半麥子，她看著這點麥子，望著孩子們幼稚的心靈放聲痛哭失聲，就這一點糧食，全家到了明年二三月吃什麼？
第三段有一次，父親不知道從那弄來二個白蒸饃，五個孩子都眼巴巴的望著，母親一口一口分給孩子們吃。文化大革命中，全家的日子就更艱難了，我自己一輩子也難以忘記的一件事情，有一天晚上，父親被生產隊拉出去批鬥
，她在煤油燈下摟著我們幾個孩子放聲痛哭，孩子是她的命根子，她為孩子擔驚受怕，生怕他們受到傷害，父親曾經兩次進南山割掃帚勞改，吃盡了人間的苦，母親一個人帶著孩子在家裡艱難度日，刻骨銘心的感受，影響她的一生。
1968年的秋天一個上午，由於家裡窮買不起鋼筆，我和姐姐兩人合用一支鋼筆，但我在和夥伴們在紅芋地裡玩耍的時候丟了，母親知道了以後嚎啕大哭
，她用了一下午的時間，耐心的翻遍了生產隊那二畝紅芋地裡的每一根紅芋，直到天黑才垂頭喪氣的回家給孩子們做飯，父親是一個有知識，有思想的農民
，他常常給孩子們講做人的道理，但對孩子的要求也非常嚴厲，每當這個時候母親總是擔心父親的嚴厲傷害了我們，總是幫助子女給父親解釋，兄妹們就是在這樣嚴父慈母的環境下長大成人，都養成了奮鬥自強，不怕吃苦，樂於助人的精神，在自己的家庭事業上都取得了一定的成績。
第四段
母親的菩薩心對生活更困難的或者遇到人生暫時不幸的人充滿了無比同情心。這種同情是出於她從小時又養成悲天憫人的天性，從而表露無遺。她總是盡自己最大的可能給困難的人於以幫助，對可憐的人加以溫暖，不管是家人，親戚，鄰居。從姑姑過早去世的時候，她和父親撫養外甥女直到她長大成人出嫁。當伯父伯母過早離世的時候，她和父親都視如己出親生子女般一起照顧侄子侄女長大成人。當外公年邁，外婆雙目失明，他們一起幫助舅舅成家並立業，從心裡付出從無怨言。村裡的每次慈善活動幾乎幾乎都有她的身影大聲疾呼，即使已步入中老年齡層仍比誰都活耀於任何慈善事業，村裡那些比我們家更窮的人，需要幫助的人，她都會伸出援手，她的一生都無怨無悔。
第五段
改革開放後鄉野農村的形勢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全村人都能吃飽飯，人老幾輩想都不敢想的白饃，扯面可以盡飽吃。我們幾個子女的家和村裡的大多數家庭日子一樣，家家都蓋起了樓房，甚至有了小汽車，母親終於苦盡甜來，子孫滿堂，子孫們也都有了屬於自己的一份工作，在不同的工作崗位認真做事，家裡上下團結和諧，母慈子愛，子孫都非常孝敬她，這一切都讓母親非常高興，家裡也被鄉鄰認為是和諧的模範家庭。
母親一直保持著勞功的本色，一直幹活從不閑下來，一直到去世前，她還堅持掃地做飯，為子女的孩子做點小針線，子女們多次勸她年齡大了，不要再幹了，活由我們來幹，但她堅決不聽，她說一輩子幹活習慣了，幹點活心裡舒坦，身體也好，她對子女的愛和牽掛，關心一如既往，幫助我們帶孩子，姐姐哥哥的幾個孩子小時候幾乎都是在她的懷裡長大，強烈的責任心使她對自己的孫子們過份的憐愛，為此也常和我們產生矛盾，孫子們只要奶奶在跟前就不怕父母，但這些都使孫子們個個從小都享受到了世界上最美好的東西，這就是無怨無悔無微不至的愛。
第六段
由於絕大多數子孫都在外地工作，每當子孫回來看望她，都是她最幸福最快樂的日子。她提前幾天就開始精心準備子孫最可口最愛吃的飯菜
，早早的就站在家門口，向學校邊上的那條小路張望，直到子孫的汽車從哪個拐角出現。她常常教育我們，吃虧是福，做人做事要常替別人想想，她認為她今天得來的一切，都是她積德行善的結果，人富裕了，更不能沒有信仰，有信仰的人才會多做善事，活著才有意思。家裡人，村裡人大家生活在一起都應該互敬互愛，萬事才能興旺，她花費了大量的精力和廣大信眾一起為村裡蓋了廟
，大家一起吃齋念佛，為村裡，為鄉鄰為子孫祈福。
由於她的善良從無私心處事圓潤，總為眾人著想團結大眾，很快受到了廣大村人與信眾的尊敬和愛戴，在眾人的擁簇下被推選為鄉村裡『佛教協會的—
—會長』。她更多次籌辦組織在村裡唱大戲，活躍村裡的文化層面，娛樂大眾的生活，從而使村裡恬靜枯燥的生活層面更加多采多姿而多元化，多次不時接濟村裡窮困的人和生活突然遇到暫時困難的人。每當聽聞有人生病，都會看到一個老太太拄著小拐杖，提著小禮物，一拐一拐的走到你的跟前，抓住你的手，給你說寬心話，關愛給你溫心的力量，每當你心裡有想不開的事，或者家裡暫時有點小矛盾的時候，噓寒問暖給你說寬心話，幫助你解決問題。
第七段
她和鄰里有著非常友愛和諧的關係。子孫們從城裡給她帶來好吃的，她一般都是反對，認為我們不注意節約過日子，她說:什麼好吃的也不如自己種的糧食和菜做出來的粗茶淡飯香，並把這些好吃的一點不剩拿出來和鄰居及親友共同品嚐，子孫們孝敬她的錢她留很少一部分生活必須外，其餘全捐給村裡的佛堂建設，或者用來幫助一些村裡的窮人或者生活遇到暫時困難的人，因此她越來越受到大家的喜歡尊重和愛戴，在村裡的威信越來越高，每當她感冒生個小病的時候，家裡來看望的人絡繹不絕，大家坐在一起歡聲笑語，體現出人間濃濃的真情。
子孫們多次要求她到城裡居住，她堅決不去，或者去了也很快回來並甘之如飴的過著平淡幸福生活。她常說，金屋銀屋都不如她這個土屋，因為她愛這個家，她愛張寨村，愛村裡的道路，空氣和一切，更離不開她喜歡的門子大嫂和她的許多朋友。她這些年來就一直這樣忙忙碌碌，有序的生活著，身體健康
，她常常在村裡的各個地方，和遇到的鄉鄰朋友說笑聊天，心裡充實而快樂，大家都希望她長壽再長壽能活到90歲100歲…。
第八段
今年陰曆5月14日是一個非常平常的日子。她剛剛從我姐姐家回來，坐在家門口，和鄰居的各位嫂子，相鄰歡天喜地的聊天一直到天黑，15日早上，她和往常一樣，一早起來還親自打掃衛生間，洗臉吃飯，然後拄著拐杖到廟裡燒香，磕頭敬佛與鄰居間噓寒問暖閒話家常，回家後她對陪著她的三姐說胸有點悶，家人趕忙十點多送到了普集，縣裡的大夫發現情況不妙，應立即到西安診斷，我和哥哥得到緊急消息立即從北京火速趕了回來!
下午一點住進了西安醫學院附屬醫院，四點半CT結果出來，給兒女一個驚天霹靂，醫生認為，病情嚴重無法醫治，我們拿著片子又跑了省城另幾家權威醫院請權威專家診斷，各位專家的看法基本一致，與此同時，母親的身體情況一天不如一天，15號吃飯走路一切正常，晚上還在孫女家住了一夜，16號己經不能下床不能吃飯，睡不安穩，18號，當所有無能為力。
第九段
不祥的斷言集中在兒女面前，兄妹五人背著母親在醫院號啕大哭。當著母親的面，都裝著若無其事的樣子，但母親好像是什麼都知道，19號下午病情好像是突然好轉，和兒女聊了一會天，交代了自己的後事，並要求我用輪椅推著她在醫院的樓道裡轉轉，我推著她，她無力的望著下著雨的窗外，我看到一種無比幸福的表情在她臉上漾溢，她無力的對我說，明天推媽再出來轉轉，我說好，當晚十點二十開始，母親變得焦燥不安，我們不斷的喊醫生，醫生說什麼辦法都沒有了!
兄妹幾人，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悲憤絕望的心情無法用語言表達，淩晨四點，我們發現母親病情越來越嚴重，清醒的時候，她有氣無力的說了二次，咱回!
因為她愛這個家，她愛張寨村勝於她自己可見一斑(俗說:金窩銀窩，還不如自己的狗窩!)。哥哥在她耳邊大聲說，對，媽，咱回，咱回家!咱回張寨子！我們決定立即回家，六點半車上了高速，由於母親在路上非常難受，途中停車四次，8點零五分到家，早已接到消息的門子大哥大嫂，舅舅姨站了半條街道，在門口等候，躺在床上她只喊了一聲我和哥哥的名字，就永遠的閉上了雙眼與世長辭
子孫不禁潸然淚下，悲慟萬分!
第十段
不幸的消息瞬間傳遍村裡同聲震哭響震天，子女們捶胸頓足，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以！！！蒼天啊，毫無預警，毫不給我們時間，僅僅用五天時間，就奪走了我母親的性命，兒女不能答應！門子大哥大嫂，舅舅姨不能答應！張寨子的許許多多的親朋好友村民都不能答應！我的蒼天啊！天何蒼蒼，地何茫茫，慈母恩深似海，親情恩重如山。
世界上最牽掛最疼愛我的那個人她走了，每當我回家，早站在家門口向學校門口那條路張望的那個人，她走了!每當我離開家的時候，那個張望汽車後背直到看不見為止的那個人，她走了!每當你有困難，你生病，那個拄著拐杖一拐一拐來看望的那個老人！她走了！今天，我們在一起抱頭相擁痛哭，因為我們再也看不見她了!
夏夜驟雨寒 孤旅眠未成， 遊子苦奔波
老母盼重逢。
低頭舊物在 環顧屋子空， 忽然成往事
獨哭勝雨聲。
冷暖需自知 病痛誰來憐， 年年斷腸處
半坡新墳塚。
2018.8.18
寄自臺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