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秋季,你的手便分外地蒼白而細

如最後一朵蓮,縱有千指

再也握不住上一個夏天

日落時,你森森的睫影更深

即使無淚,也黑晶晶

 

約會無定期,且隔得更稀更稀

風起夕,你將窗閉起,將睫閉起

亦無法將回憶閉起

星朦朦朧朧,夢零零星星

醒著,你的靈魂,在起風的夜裡

 

夏是約會的旺季,整個暑期

你泳過多少浬的月光?

秋季多風,把相思吹乾,吹鬆,在晴空航行

相思起兮如雲,如雲般伸展,如雲般輕

如你般輕,相思降兮如雲

 

這是海盜版的莎鬍子,這是丹麥的王子

(敎授說,秋天不敎仲夏夜之夢)

他猶在問自己:To be, or not to be?

怎麼他不問:你寂寞不寂寞?讓我

陪你上課,陪你回家去

 

歸途上,樹葉和樹葉爭論著風向

路伸著長長的臂膀,瘦瘦的臂膀

朝遠方。當天狼迎風而吠

所有的燭光在天上亮起

你吹熄地上的一枝,喃喃,問自己——

 

怎麼星象永遠這樣詭譎如謎?

你的眼睛啊——光年啊——我的眼晴

怎麼秋天的信都有點像遺書,秋天的夜

都像永恆靜止的倒影?

醒時常做夢,夢時常醒

                                 1962.9.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