弔濟慈古居 

 

豈能讓名字漂在水上

當真把警句咳在血中

「把蠟燭拿來啊,」你叫道

「這顏色,是我動脈的血色

一個藥科的學生怎會

不知道呢? 我,要死了」

寫詩與吐血原本是一回事

乘一腔鮮紅還不曾咳乾

要搶救中世紀未陷的城堡

古希臘所有岌岌的神話

五呎一吋的病軀,怎經得起

冥王與繆思日夜拔河

所以咳吧,咳吧,咳咳咳

發燒的精靈,喘氣的王子

咳吧,典雅的雅典古瓶

那圓滿自足的清涼世界

終成徒然的嚮往,你注定

做那隻傳說不眠的夜鶯

在一首歌中把喉血咳盡

 

兩百年後,美,是你唯一的遺產

整棟空宅都靜悄悄的

水松的翠陰濕著雨氣

鬱金香和月季吐著清芬

像你身後流傳的美名

引來東方的老詩人尋弔

──我立在廊下傾聽

等一聲可疑的輕咳

從你樓上的臥室裡傳來

唯梯級寂寂,巷閭深深

屋後你常去獨探的古荒原

陰天下,被一隻滄桑老鴉

    聒聒,噪破

                           1996.8.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