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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映象
這裡有沾上海鹽的地標
鋼筋有些銹漬
壁癌從東街延到西巷
但天際偶也會以蕾絲鑲邊
演譯凝脂的美感
市容的背景是凌亂的魚鉺
每塊招牌都是誘因
你若是饞嘴的魚群
認真地游向池塘
結果常是漂流的陸地
五光十色的東區
是數條打結的繩子
車輛和人潮
是上銬的囚犯，動彈不得
要靠遠端監控押解
櫥窗裏衣著光鮮的人
披上當季最浪漫的花彩
她抹上眼妝，膚色徧冷
時間停留在十九歲
她是凍齡的女模
行人多撐著陽傘
擋住迎面而來的鼓聲
街道是野性的延伸
不是撥墨的畫布
車軌倏地滑入地下
人潮比車廂還長
笛聲響起後
大家手持標籤，背負共業
刷卡進出閘門
從懼高症的位置鳥瞰
天堂與天梯同階
地鐵是脚㡳下
無盡黑暗的裂口
只有坐在板凳的老人
彎下腰
尋找失竊的歳月
其餘者，低著頭
不停地留言滑動訊息
母親心中那塊清朝的玉
是明朝留下來的
明朝的那塊贗品
是盜墓者精心策劃的
這個傳說不曾被揭穿過
這又稱為祖母綠的傳奇
在市內天橋底下
在週末的古玩市集兜售
壺裏的甘醇在室內
咖啡的餘香到巷口
禪機匿跡壁畫中
羅漢臨窗坐竹榻
隨便拐個彎
酒肆賣醉不賣酒
麵館條條通羅馬
岔路邐迤往蘭州
不少男男與女女
是囚錮情慾的慣犯
他們歡愉後成功逃脫
沿著午夜街燈的印記躍下
——有人撿屍有人被撿
進入此門後
任你如何飛揚跋扈
請潔意淨語，説偈讚佛
合十接受兩分鐘的
收驚儀式
來到這條人車同行的小街
榕樹映入書畫裏
花布擱在染坊旁
蒜泥蘸著和風味
滲入葡式椰香中
地下街入口擺攤者
具眼神通，貫穿求卜者心意
有一位貴婦，被神格化
歡喜接受滿地稻香的
米卦
賣花的，賣年糕的，賣芝麻餅的
春來福漾
剛吃完湯圓的傳說
鄉野的怪獸
在一連串炮竹聲中
受驚而來
診所四處林立
掛滿各式各樣的焦慮
當憂鬱丶疏離已成為一種習慣
患者夜晚孤單數著羊隻時
褪黑激素或可予以療傷
垃圾的運量每天1.5萬噸
裝滿分類過的記憶和年輪
各種瓦片和殘缺族譜
每日舉行兩次焚燒儀式
在少女的祈禱下完葬
公車在指定的路線輪迴
沿途與路名與站牌結緣
來來去去緣盡後
沒入最後一棵白千層
乘客上上下下
因果俱時
沒入個別宿命
公園湧入賞櫻人潮
心碎之美成為永恆
便利商店除了城市咖啡
還有熱賣的浪漫櫻花季
我凝固在此良久
背後咖啡與焦糖烤出布雷香
人潮大都帶著童話的迷思
披上天空的藍或困擾
尋找這城市的密碼
不管你喜愛或討厭
都請你慷慨打開
一把想像的傘，和
你心中繽紛的拼布
2018年3月於台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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