緬懷桑品載先生(修訂版)2025.6.23
我與桑品載(1937年4月16日—2025年1月19日)都是少小離家的旅人;記得是民國三十八年農曆潤七月十五晨,祖母正要我拿香去鄉村附近的《嶺背伯公爺》、《石鼓太王爺》……
去燒香拜拜。忽然遠處傳來槍聲,我就在槍聲中離開了故鄉——廣東省五華縣水寨,赤腳隨國軍六十七軍,走過豐順,抵達潮州、汕頭。稍後,由汕頭乘船至浙江舟山群島的定海(桑品載的故鄉)。是年十一月初參加登步島國共三天四夜浴血戰。我幸而沒有戰死疆場,於民國三十九年五月間,隨軍來臺。而桑品載也就是那時乘船在濤天的浪波中,在海上飄流了近一個星期才抵達臺灣基隆碼頭上岸。受到蔣宋美齢的冒著微風細雨熱烈歡迎並親切問候。稍作停留,我們都徒步走到淡水國小。不久之後,桑品載離開陸軍六十七軍遠赴高雄鳳山孫立人將軍創辦的《幼年兵學校》。原來是「幼年兵總隊」我比他稍長,且我的遠方宗叔周步青先生要我不要遠離他,深怕我缺乏親人照顧。因為我那時正體弱多病,骨瘦如柴,深怕我不能照顧自己,而仍留在陸軍六十七軍八十四師。(軍長是劉亷一將軍。不久之後調大陳防衛司令,師長是張莫京將軍。登步島戰爭時,是軍參謀長。師長是何世統將軍。次年,我們移防桃園農校,不久,韓戰爆發,我們沒有參戰!
兩年後,我考取「空軍通信學校」(早已經改為空軍技術學院)。四十二年秋進入東港「空軍預備學校」,接受軍事訓練。是年冬轉進岡山「空軍通信學校」(已改為空軍航空技術學院)重新複習加強初、高中學的國文、英文、數學(含代數、大代數)。三個月後,才正式開始授無線電機技術教學課程。四十四年五月初畢業,分派到新竹機場服務,任無線機修護工作。因為工作輕鬆,閒暇時間,在機場唯一圖書舘,借了很多上世紀三十四十年代作家的小說、散文、新詩來讀。漸漸喜歡上小說、新詩、散文。尤其是美國梭羅的《湖濱散記》、惠特曼的《草葉禁》………在此期間桑品載尚在鳯山幼年兵學校。而我已經在新竹機場圖書舘,苦讀名家的中西文文學作品。也因此,愛上了文學,嘗試寫中篇小說「相逢恨晚」,在新竹機場《竹風報》連載多時(主編是我前期學長應公度先生)、機場另一小說作家張明珠(筆名紫籐),我是用帆影為筆名,因為,我喜歡趙宗信先生的「孤帆遠影」小說。另外一原因,是我的小女朋友(後來成了我的妻子陳夏江,相守終生。)當年與同學黃貴美、謝金枝結伴來新竹玩,她穿著大圓裙,裙上有幾幅畫是飄蕩的帆船。
民國四十八年,我為了繼續求學,請調臺北市,任空軍臺北通信大隊電機修護工作。住在臺北市新生南路一段八十一號空軍宿舍。同事們讀書風氣很盛,大多數同事、同學,都在下班後進補習班或大學夜間部求學。
我與桑品載重逢,應該是民國五十五年前後。他的政工幹校一期學長吳東權先生,與我同住在「婦聯五村」同一條巷子。他主編「青年戰士報」,邀我與李牧、古丁、姜穆,和他自己輪流寫「筆壘」專欄。約800字、一個人一天。星期六和星期日,我加寫小說評論。那時桑品載好像是記者?但我知道他童心未泯,喜歡看卡通片,尤其是大力水手影集。因為,我尚在《香港亞洲出版社》兼任駐台編輯。編輯部就在臺北市武昌街五號三樓,隔壁是《明星咖啡店》。樓下有詩人周夢蝶先生在擺書攤,常常有詩人、女學生來找天聊天。
我與桑品載交往比較頻繁,是他進了「中國時報」主編《人間》副刋,常常約我寫小說評論及散文。當時讓我印象深刻的是呂秀蓮在《人間》寫「新女性主義」專欄;我在孫思照主編家庭版撰寫「晴窗小語」。但彼此很少見面,大家都很忙吧!後來,他離開《中國時報》
,我調任行政院政務委員室任陳奇祿政務委員的機要秘書兼任「中央日報」副刋執行編輯。桑品載亦好像離開臺北市,搬到臺南去,彼此就很少見面,幾乎沒有見過面,只在報刋上看到他非常有精闢的政論性文章。如今,哲人已遠,不勝唏噓。特抒此短文,聊表對故友的思念之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