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方明詩《青樓》解讀 2022. 12. 18
方明是當下兩岸詩壇不可忽略的一位著名詩人,詩歌活動家。他的詩歌創作數量或稱不上巨大,然而,有著自己獨特而鮮明的風格。他的於2022年出版的詩集《然後》,某種程度上可謂他的詩歌實績的一次總匯,其獨特而鮮明的風格,時而令我聯想到南宋大詞人吳文英。關於吳文英,《宋詞百首譯釋》中有這樣一段評價:“他的詞運意深遠,構思綿密,在超逸之中時有沉鬱之思,顯示出迥異於其他詞人的獨特的藝術風格。”這樣的評價,移用於方明的詩集《然後》,同樣合適。而且我發現,吳文英與方明之間還有著一個絕妙巧合,吳文英的代表作之一長調《鶯啼序》,抒寫的是他與一位青樓女子之間真摯的情感,以及戀人夭折之後憂傷的追思;而方明的成名作《青樓》,是一篇與《鶯啼序》篇幅相當的青樓之詩,只是方明的青樓之詩是從一位元青樓女子的視角呈現的,抒發了一種現代人的複雜的情慾與失落。從篇幅與分量上來講,吳文英的《鶯啼序》,無愧於古典詩詞中青樓詩的匯總之作,而方明的《青樓》,則堪稱新詩的青樓詩中最具容量的經典之作。
吳文英的長調《鶯啼序》的第一段,是傳統的寫景抒情,“殘寒正欺病酒,掩沉香繡戶。燕來晚、飛入西城,似說春事遲暮。”由“殘寒”“春事遲暮”等,抒發了詩人自己的長年漂泊,情感無依;而方明的新詩或現代詩《青樓》的第一段,則避開了吳文英傳統的寫景抒情,直接進入了閨房,直接進入了男性與女性在閨房的相見及情慾。
你蹌重的步履踏響我閨房的寂寥,猙獰的月剝落我澹薄的粉臉, 那輕佻的身影終只臥成生冷的挑逗 客官你蛇樣貪婪著剩下的羞澀,而一把散髪終掩不住窗外之光華, 遂有碎落之銀色照亮你清癯的輪廓
與吳文英的古典而憂傷的抒情相比,方明的詩句呈現了一種現代人的客觀、冷靜,而這種客觀、冷靜,是從一個青樓女的視角和感受來表達的。“你”——那位男性“蹌重的步履”,顯示了他生命的沉重和長年旅途的滄桑;“我”——青樓女的“閨房的寂寥”,則顯示了她已經“門前冷落車馬稀”的命運,最美好的年華已不在。因此,此刻在某種意義上,是男性與女性的情慾的相遇,也是兩個“同是天涯淪落人”的相遇。“猙獰的月剝落我澹薄的粉臉”,月光,本是一種皎潔、美好的閃耀,但在此刻的青樓女眼裡,卻顯出一種“猙獰”——因為它照出了青樓女臉上年歲的粉飾。而男性,那位“客官”,似乎亦已失去了火熱的戀情,他的此刻“輕佻的身影”,只是為了“生冷的挑逗”,他們之間的情慾,此刻更多地是慾。而“生冷的挑逗”還暗示著,他們之間已有很長的時間沒有會面了。 《青樓》詩第一段最令人感到冷意的場景,顯然是“客官”的“蛇樣貪婪”,對著青樓女“剩下的羞澀”。他們都已到了人生之途的中段,黃金的激情,純粹的抒情,都已不再,只剩下一些殘餘的性的乾渴,情感的奢望,且為一種生命的疲憊纏縈。“窗外之光華”“碎落之銀色”,暗示著他們曾有過美好的追求與時光,“客官”的“清癯的輪廓”,亦顯示了他絕非凡庸之人,有著一種文人的清高氣質。 吳文英的《鶯啼序》在第一段的傷春之後,第二段中很自然地過渡到“十載西湖”的往事回憶,“倚銀屏、春寬夢窄,斷紅濕、歌紈金縷”。當然,吳文英與青樓女的美好時光,很快化為春夢一場。方明的《青樓》詩,並沒有敘寫客官與青樓女曾有的美好時光,而是通過“暮去朝來顏色故”的青樓女的滄桑感受,間接地提示往昔。
一池鏡色盈溢我憔悴之容顏,低頷整裝禁不住簌簌的熱淚似蠟燭垂灑一地豔紅鞭打著朵朵含苞的笑靨,滿襟香氣幽幽瀰漫你躍出的慾念只隔一片羅幃之欣然
《青樓》詩的第二節,失望的青樓女似乎再也壓抑不住自己,從第一段中的冷靜敘述中脫離出來,進入一種自我抒情。“一池鏡色盈溢我憔悴之容顏”,與客官勉強的性愛之後,青樓女不由打量鏡中的自己,想尋覓今日殘局的答案,鏡中的“憔悴之容顏”,似乎默默地回答了一切。或許,這也是以一種藝術方式,譴責了男性的本能:他對女性的愛與慾,往往建立在女性的青春美貌之上。而當女性的青春美貌隨時光流逝之後,他的愛與慾,亦隨之同樣程度地消退。鏡中照顏之後,隨之是一詩歌中少見的長句,“低頷整裝禁不住簌簌的熱淚似蠟燭垂灑一地豔紅鞭打著朵朵含苞的笑靨”,表現了青樓女無法控制的複雜情感。“低頷整裝”,表明一場勉強的男女性愛已草草結束,“熱淚似蠟燭垂灑”,是因為想起昔日火熱的相愛,而“朵朵含苞的笑靨”的過去的回憶,更映襯了今日的情感凋零。青樓女的“滿襟香氣”的幽幽期待,與她的“客官”剩下的慾念,終隔“一片羅幃”,所謂的“欣然”,終是一種幻覺。 方明《青樓》第二段中的青樓女與“客官”之間的淒涼場景,在某種意義上,倒是與吳文英《鶯啼序》第三段中,“別後訪、六橋無信,事往花委,瘞玉埋香,幾番風雨”,尋覓往事的幻滅中的悲涼,有著某種呼應。只是一個人還在,情已了,一個情還在,人已了——而這些,都是屬於時間和命運的悲劇。 當吳文英不斷地在舊地徘徊,悲情於他與青樓女的往事回憶,方明的青樓女也在回憶,只是在男女之情的幻滅中,回憶自己的青春時光,以求得某種安慰——有類於白居易《琵琶行》中顏色故去的琵琶女的自敘,“十三學得琵琶成,名屬教坊第一部。曲罷曾叫善才服,妝成每被秋娘妒”。 晚來我癡思少女時的嬌憨群舞幾許拜倒的狂生,今我扶搖的蓮步顛簸一液醇酒燒著半閤的清醒,眾多非非的目光將我揉成一把柔柔流水潑濺你漸寬的畫袍
這裡,我們想先略談一下方明詩的語言特色。與白居易詩語言的通俗明快相比,方明詩語言顯得婉約多致,這種特色在《青樓》詩中表現的尤為特出,其語言有如春蠶吐絲,至死方盡,且語言與詩意相互糾纏著,蜿蜒延伸,形成青樓女複雜情感的綿綿不絕的回聲,自有一種獨特的語言魅力。與白居易的琵琶女的追憶相比,方明的青樓女的追憶亦有著自己的新意,“晚來我癡思少女時的嬌憨群舞幾許拜倒的狂生”——“少女時的嬌憨”“群舞”“拜倒的狂生”等,顯示了一個何等美好的令人留戀的青春時光!這是人類的悲哀之一,他(她)們身處美好時光時往往意識不到,只有在滄桑和憔悴的回顧中,才發現了自己的黃金時代,但已無可返回。白居易的琵琶女的回憶如此,吳文英的回憶如此,方明的青樓女的回憶亦如此。“今我扶搖的蓮步顛簸一液醇酒燒著半閤的清醒”——如今,“顛簸”的“蓮步”,伴著半夢半醒的酒意,才能打發無聊而蒼白的時間,才能不至於深陷回憶而無法自拔。“眾多非非的目光”,自然不是拜倒的目光,嫉妒的目光,但無疑是令人心酸的目光。這“眾多非非的目光”,迫使青樓女不由又把自己如水的情感,寄託向“你”——那位“客官”。而“漸寬的畫袍”,顯示了“客官”同樣的歲月裡的消瘦,失意,他們本該同病相憐,更多地走近,但又被什麼阻止了,是社會?是人事?亦或人類複雜難言的情感世界?就如同吳文英當初與他的青樓女的無奈而沒有言明的別離。
夜夜我無需卸妝,一輪月華映我衣袂黛螺,那陷落的吻痕匍匐遍體海綿的鱗傷,歲月漸老我愀然的風情縱有殘燭之哀怨,一曲消魂終解今宵恣意貪歡
作為《鶯啼序》的抒情主角,吳文英的孤獨的身影,在整首《鶯啼序》中不時地閃現,構成一種徘徊不去的傷感抒懷;而方明《青樓》的主角青樓女,她的深刻的孤獨抒懷,於第四段中,方聚焦式呈現。“夜夜我無需卸妝,一輪月華映我衣袂黛螺”,一個於無限的孤獨中,深情而固執的女子的形象,在一種我們熟悉的古典詩式的場景中呈現,令人印象深刻。“那陷落的吻痕匍匐遍體海綿的鱗傷”——“陷落的吻痕”,說明了過去的美好歲月裡的“吻”,是多麼深情,給青樓女留下的感受和記憶是多麼深刻。這些“吻”如“鱗傷”一般遍佈她的身體,既是一種愛護,又是一種傷害。因為有了這些“吻”,她才感到生命的快樂,生存的意義;但這些“吻”又無法重複,已然消失,使此刻“歲月漸老”的她感到一種傷害——兩性之間的情愛,性愛,就是如此複雜。雖然,只剩下“殘燭之哀怨”,好在她還有“一曲”,可以陪伴寥落的今宵,在曲中“消魂”“恣意貪歡”。 吳文英在長調《鶯啼序》的最後一段中,“危亭望極,草色天涯,歎鬢侵半苧”,因為自己的衰老,孤獨,漂泊,一直憂傷中徘徊的情感似乎終於爆發,借“離痕歡唾,尚染鮫綃”“殷勤待寫,書中長恨”“漫相思、彈入哀箏柱”,將整首《鶯啼序》的抒情推向高潮;方明《青樓》詩的第五、六、七、八段,實際上同樣可歸為最後一段來讀,是《青樓》詩情感抒發的高潮,是再也忍受不了孤獨和時光遺棄的青樓女,向著“客官”一瀉而下的盡情傾訴。
趁淚光未泯,且聽我說故園的晚亭曾有翩翩舞影,玉扇拂翦一夜春色, 那展媚的娘子忍住傾瀉的情瀾空守牆外欲躍的跫音
青樓女在“淚光”中,向“客官”傾訴她曾擁有的世界,她並非生於一個平凡人家,“故園”“晚亭”“翩翩舞影”,不僅顯示了她大戶人家的背景,亦展示了她過去清純的品味;“玉扇”“一夜春色”,呈示了她作為一位女性成長成熟中的美好時刻;“展媚的娘子”“傾瀉的情瀾”“空守牆外欲躍的跫音”,暗示了她情感世界的蘇醒,卻又無可寄託。這裡,可以深味一下的是,這“欲躍的跫音”——意中人,或許就是當初年輕的“客官”。因為何種原因,兩相中意的他們未能走到一起?門第的差距,書生的貧窮……中國傳統戲劇小說中的愛情挫折,或都可以作為這裡的解釋背景。至於當初的純情女子,最後為何墮入了青樓,無疑另有著一個曲折的故事。而這曲折的故事,從青樓女傾訴的深處的幽怨裡,顯然與“客官”——當初的書生有關。在一首詩中,詩人沒有必要將一切都呈現出來,暗示的空間更為闊大。
君且聆聽一闋箏,旋起的霓裳媚動棲息的星辰, 我遂揮落滿天的燦然,顆顆笙歌滴落一盤昭君怨
彷彿有回聲感應似的,吳文英在他的《鶯啼序》的最後一段,方明的青樓女在《青樓》的最後部分,分別以“漫相思、彈入哀箏柱”,與“君且聆聽一闋箏”,來抒發各自的情感世界——語言無法表達的地方,遂借助於音樂。青樓女以“一闋箏”,抒發自己雖墮入青樓,但仍保持著高潔、高雅的情懷,曲中“旋起的霓裳”,連天上“棲息的星辰”亦為之感動,“滿天的燦然”亦隨之降臨身邊。青樓女試圖以此表明,自己雖年華已去,但仍擁有的美好的心靈世界,是可以與“君”——“客官”的精神世界相配的。“顆顆笙歌滴落一盤昭君怨”——昭君擁有美貌,卻被遠嫁塞外,只能借琵琶語抒發自己的幽怨,荒涼的情感世界。青樓女借此典故,間接地述說自己的不幸與昭君一樣,青樓的孤獨中,被放逐情感的塞外與無邊的荒涼。 吳文英在他的《鶯啼序》的尾聲,“傷心千里江南,怨曲重招,斷魂在否?”試圖為他的早夭的亡人招魂;而方明的青樓女則試圖以她的怨曲,她的深情的傾訴,為過去的愛或失去的愛招魂。當然,方明的青樓女是自尊的,她只是想喚醒“客官”的回憶,但並沒有乞求“客官”什麼。
客官你久違的青杉曾涉足大都江南,那捋鬚的囈語竟成首首絕句, 想你必曾擢第帝旁醉罷飛筆
《青樓》詩到了第六段,之前的那位一直朦朧中的“客官”的形象,終於清晰地呈現:“青杉”,表明了他的書生身份;書生“曾涉足大都江南”,因而有著廣闊的見識;“捋鬚的囈語竟成首首絕句”,顯示了書生非凡的才華;“想你必曾擢第帝旁醉罷飛筆”,讚美了書生的才華與應該得到的李白式的榮耀,同時亦表現了青樓女對書生的仰慕。 貶謫的儒生就釂一杯影,你我共濯落魄之衰顏,莫話明朝驪歌嫋嫋的淒清
《青樓》詩的尾聲,“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旋律再度響起,且格外清晰。“貶謫的儒生”,與“衰顏”的青樓女,因為共同的命運,本應舉起酒杯,相互撫慰——然而,舉起的卻是“一杯影”,往事已如煙,過去的一切再也回不來了,何等悲涼的人生虛無之境。虛無之中,青樓女發出最後一聲歎息,還是珍惜此刻悲涼的兩人相對吧!“明朝驪歌”——那告別之歌終將響起——那無以忍受的引向另一個世界的“淒清”,最終還是匯入了吳文英《鶯啼序》的嬝嬝回聲。 以南宋大詞人吳文英的長調《鶯啼序》為映襯,以本人的一孔之見,解讀了方明的新詩《青樓》,或許,有餘興未盡的讀者會問,如果滄桑的吳文英漂泊了多年後,回到“十載西湖”的舊地,而他過去的青樓戀人未夭亡,又重逢了,會不會有方明《青樓》詩中的場景和感受?可以肯定地說,吳文英會失去長調傑作《鶯啼序》,至於能否得到一首類似方明《青樓》的新詞,可能,但也未必,因為方明《青樓》詩中複雜的男女之情感,情慾,更多是屬於現代人的。然而,令人回味不已的是,方明的表達現代人複雜的男女之情感、情慾的新詩,仍披了一層古典的“青樓”外衣——這是比一般用典更高明的詩藝,不僅使整體詩境有了多重空間,而且使《青樓》詩具有了一種穿越時空的意味。
青 樓 方 明
你蹌重的步履踏響我閨房的寂寥,猙獰的月剝落我澹薄的粉臉,那 輕佻的身影終只臥成生冷的挑逗 客官你蛇樣貪婪著剩下的羞澀,而一把散髮終掩不住窗外之光華, 遂有碎落之銀色照亮你清癯的輪廓
一池鏡色盈溢我憔悴之容顏,低頷整裝禁不住簌簌的熱淚似蠟燭垂 灑一地豔紅鞭打著朵朵含苞的笑靨,滿襟香氣幽幽瀰漫你躍出的慾 念只隔一片羅幃之欣然
晚來我癡思少女時的嬌憨群舞幾許拜倒的狂生,今我扶搖的蓮步顛 簸一液醇酒燒著半閤的清醒,眾多非非的目光將我揉成一把柔柔流 水潑濺你漸寬的畫袍
夜夜我無需卸妝,一輪月華映我衣袂黛螺,那陷落的吻痕匍匐遍體 海綿的鱗傷,歲月漸老我愀然的風情縱有殘燭之哀怨,一曲消魂終 解今宵恣意貪歡
趁淚光未泯,且聽我說故園的晚亭曾有翩翩舞影,玉扇拂翦一夜春 色,那展媚的娘子忍住傾瀉的情瀾空守牆外欲躍的跫音
君且聆聽一闋箏,旋起的霓裳媚動棲息的星辰,我遂揮落滿天的燦 然,顆顆笙歌滴落一盤昭君怨
客官你久違的青衫曾涉足大都江南,那捋鬚的囈語竟成首首絕句, 想你必曾擢第帝旁醉罷飛筆
貶謫的儒生就釂一杯影,你我共濯落魄之衰顏,莫話明朝驪歌嬝嬝 的淒清
鶯 啼 序 吳文英
殘寒正欺病酒,掩沉香繡戶。燕來晚、飛入西城,似說春事遲暮。畫船載、清明過卻,晴煙冉冉吳宮樹。念羈情、遊蕩隨風,化為輕絮。 十載西湖,傍柳繫馬,趁嬌塵軟霧。溯紅漸招入仙溪,錦兒偷寄幽素,倚銀屏、春寬夢窄,斷紅濕、歌紈金縷。暝堤空,輕把斜陽,總還鷗鷺。 幽蘭旋老,杜若還生,水鄉尚寄旅。別後訪、六橋無信,事往花萎,瘞玉埋香,幾番風雨。長波妒盼,遙山羞黛,漁燈分影春江宿。記當時、短楫桃根渡,青樓彷彿,臨分敗壁題詩,淚墨慘澹塵土。 危亭望極,草色天涯,歎鬢侵半苧。暗點檢、離痕歡唾,尚染鮫綃,嚲鳳迷歸,破鸞慵舞。殷勤待寫,書中長恨,藍霞遼海沉過雁。漫相思、彈入哀箏柱。傷心千里江南,怨曲重招,斷魂在否?
《莊曉明簡介》: 莊曉明,1964年四月出生於江蘇揚州。中國作家協會會員。曾在各大刊物發表詩歌、評論、隨筆、小說若干。已出版有詩文集十一部。作品入選《中國現代詩歌名篇賞析》《中國百年新詩經》《江蘇百年新詩選》《中國二十世紀民間詩人二十家》》《中國詩選》(漢英雙語版)等多種選集。詩集《形與影》獲第二屆江蘇省紫金山文學獎,長詩《新史詩七部曲》獲第六屆中國長詩獎。現居於揚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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