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步,嘉峪關及其他

 

●「天池」一瞥

 

傳說,它是西王母娘娘的洗臉盆

何其碩大

何其清洌

何其波光瀲灩

何其雲淡風靜

在那個八月朗朗的溽暑天

俺,獨個兒風入兩蹄輕的來到這裡

把自己直直柔柔細細的栽著

料峭,張狂

如一冊域外踽踽而來的風景

 

●「鳴沙山」速寫

 

一波接一波的水線,彈奏著

一沙連一沙的琴弦,尖叫著

山峰擁一峰的風聲,哼哈著

一拍慢一拍的韻律,譁笑著

 

●初履「高昌故城」

 

從兩千年烽火災變的滄桑中走來

你佝僂著疙瘩衰敗的身影

深深契刻在吐魯番斑剝蒼茫的大地上

我以全心靈的凝望啖著你

每一面兀立的斷牆,每一粒不老的沙礫

啊,好一片冷香撲鼻的幽靜

 

●詠莫高窟「九層樓」

 

它,依山而立

埋在一片冷冷的黃土中

每一層都空空如也

被眾多佛像漫不經心高高的舉著

且不忘發出孤絕喃喃的玄想

所謂歷史,莫非就是

琮琮琤琤的

 

●「臥佛」小記

 

他,閉目,張口

側臥在莫高窟某一僻靜的洞穴

有一些飄飄然不會說謊的塵埃作伴

一彈指,飛越千載

他枕著的右耳,被墊得更高了

唉唉!誰能聽得見

那些橫七豎八的呻吟

 

●「火焰山」偶得

 

頂著攝氏四十三度的老太陽

咱們來柏孜克裡克千佛洞

火焰山沸沸揚揚,在百公尺之外走著

它的滿身縐摺突然使我想起

大英博物館珍藏的一具具古埃及木乃伊

唉唉,誰能聽得見那些橫七豎八的呻吟

 

●絲路采風

 

不管它是內城,外城,甕城

不管它已走過六百載倉皇的歲月

今天,我定定的站在你的心臟地帶

大口呼吸塞外凜洌的陰風

並且安步丈量,從角樓到箭樓之間的距離

驀然驚見王昌齡的絕句

叮咚掉落滿地

於是我回首俯身,拾起一切

 

霍霍,向山海關竄去

 

           披刊於『創世紀』114期-1998.春季號

 

           披刊於『創世紀』114期-1998.春季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