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 裡 尋 她
2025.01.29
✦悼
羅玉纖(羅瑩)摯友

除夕,在這個充滿祝福的夜晚,手機裡一直叮個不停,恭賀新禧年的賀圖和祝福的詞語,來自四面八方,就像此刻多倫多的雪花紛沓而至,我有應付不暇的感覺。但,少了一個人,今年少了一個我在牽掛,要問候,祝福的人。
两個月前接到耗訊,汝已被天父接走了,不想繼續孤獨下去。首先我想:安息吧!走了也好,妳已悲傷太久,被病魔折磨太久,幾拾幾佰個日子,不能想像在病榻上的妳怎度過?妳已無法和幸聯絡,也無能力向我傾訴隻言片語,可能妳已不記得我們是誰。雪梨,距離我們太遠,一個在南半極,一個在另一頭的北半極,我只能在夢裡飛翔過去,給妳一些慰藉。
那年,我們相識在資料室,妳還是我美麗的師娘,常常踏著輕盈的步姿,幸福的笑容來和我們一起工作。在那斗室,我們的笑聲盪漾著每個角落,從陰冷的烏魯木齊回暖到春天!漸漸,越來越多朋友,幸這時也加了進來。雖然我等年龄相差拾幾載,但志趣相投,遂成莫逆之交。
妳曾介绍蔡老师組織個針灸班,小鄧第一個報名當試驗;而小楊總是來抬槓的,他那似笑非笑,陰陽怪氣的態度,常被他所謂的仙人掌給駡走。長弓也來告訴我們一些當記者的秘密。還有林總務的風趣,黃總編的和藹可親,羅師父對我們的愛護有加。這些人和事,伴了我們整三年。
小樓外,在那綿綿的黃梅天氣。雨,淅瀝淅瀝的下個不停。天臺外面的花草,低頭凄凄楚楚,無處可逃。大江悄悄地踱了進來,嘆了口氣:這江南氣候,好像淚滴的日子。羅說:就叫聽雨樓。好嗎?
一九七五年易幟。開始,我們以為報館能够繼續經營,大家很是雀躍。幾天後,宣判了我們離開的命運。臨走前,幾個同事在天臺的花園裡拍攝一張合照,就各散東西了。
離開報社後,我和纖姐一起讀政治培訓班。之後,我再度執起教鞭,但我們還常常在一起。她離開越南前,我們聯袂去天后廟許願;騎著脚踏車,把她家中所有名貴書籍,一箱箱載到市中心的收舊破爛,收廢紙盒舊報攤,廉價斷斤變賣。心中五味雜陳,但無可奈何!
好景不常!一年後,我漂流到印尼的阿利拉亞島嶼,在那海邊讀到她悲傷的去信,傾訴面臨家變的不幸,那麽無助。當時我本可去澳洲與她相會,但弟弟在加拿大的擔保紙隨後到。奉父母之命和親友相勸,於是改程來北國定居。
多年後,纖姐曾來多倫多舍下小住。我已嫁為人婦,並擁有两個稚兒。她見我忙得焦頭爛額,蓬頭垢臉的樣子,不再是當年纖纖弱弱,拉小提琴的象牙塔女孩。但我們依然在討論藥河的詩,還有未竟的夢想。
纖姐在澳洲信了教,有段時間過得挺充實,她參加了詩歌班,閒時寫一些文章和編劇,和很多教會姐妹們交往,互相幫助。身體不適也能够自我針灸。我去信常常向她討教醫理常識。
再之後,她坐輪椅了。幾年前她來信說:雙腿已壞死,没有感覺,不能下床。住了一段醫院轉去療養院,漸漸,她斷了消息。感恩在臨終時,阿儀在她身旁。儀是一個美麗善良,又長情的侄女,自小視纖姐比自己親母還貼心。
纖姐纖姐,妳去了!但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問妳,我還有很多很多很多心事要向妳傾訴。在那裡?夢中總是太飄忽,太飄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