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終於走了!

 

從香港回來的第三天,突然接到姪兒媳婦由溫哥華打來的電話,傳達病危的二哥要親自向我「道别」!我立即預感到時日無多,必須趕快飛去溫哥華見他最後的一面。坐言起行,兩天後我和老伴便來到他身邊,但看見卧床的他已呈現半昏迷狀態,呼吸困難;我緊握他的手,輕輕按摩他的頭,表達我們依依不捨之情,他若有所知。

 

在我們來到醫院之前,他曾經一度清醒過,並和探病的親人聊天,似有說不盡的話要說。但在接受嗎啡注射之後,雖然痛苦減輕,但藥力使他進入半昏迷狀態,好像處於死亡邊緣掙扎着,我見猶憐。我們只逗留了一會兒,讓他好好休息一會,等到第二天再來。

 

我們如期來到,只見他仍然掙扎著,但他似乎已感覺到我在身邊,便以輕微的聲音叫了我一聲:「好細佬!你來了。」然後繼續說:「你知道嗎?我感覺很辛苦,希望盡快走

。」聽了,我的眼睛突然模糊起來。二哥以往都曾經得過重病,而且不止一次,但每次都充滿鬥志,從不言敗。如今卻無奈地接受命運的主宰,我們如何成全他呢?其實我們更無奈,加拿大仍沒有「安樂死」的法律依據,使我們求助無門,醫生亦無可奈何,不敢下決定。

 

其實年初我就訂好了機票,準備七月飛去慶祝他的九十歲大壽。殊不知事與願違,不久他就進了醫院,被診定是另一次小中風,卻來得及救治,果真如此,他又一次奇蹟地度過死門關,我們都鬆了一口氣。但這只不過是短暫的喜悅,他很快又因呼吸困難而重新入院接受觀察,與此同時,腎功能被測試出遠遠低於正常水平,或須接受洗腎手術。二哥在詳細考慮之後,決定順其自然,不欲強求,而且覺得能早日「安息」總比繼續受到病痛煎熬更好。我們都尊重他的選擇,病情由此急轉直下,終於在五月二日下午一時三十分,敵不過病魔,與世長辭,走完他漫長的一生。

 

多年前他曾經患過腦溢血,神智不清,說話模糊,被送往醫院急救,醫生在他頭殼頂開了兩個小洞輸出淤血,幾天後他竟然甦醒過來,回復知覺。經過這次之後,二哥元氣大傷,加上嚴重的糖尿病,而且瘦骨如柴,他的健康已大不如前。雖然如此,二哥仍保持樂觀的態度,生活如常,還喜歡開車到處去。我心想,像他這樣熱愛生命的人,肯定可活到一百歲以外!

 

二哥走得很瀟灑,留下遺言要求火葬,不要舉辦任何儀式,謝絕花圈、賻儀、悼詞。遺體火化後將灰燼散佈大海,只要心中有他便可。

 

他一生辦事認真,從沒有拖泥帶水。他此生無憾,含笑離開這個世界!

 

2019/5/4 於溫哥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