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瑙河畔的風光


    我們提前兩天到達匈牙利首都布達佩斯(Budapest),以便適應時差。「維京」號(Viking Var)將於六月十五日啟航,由布達佩斯出發,沿著多瑙河往西北方向走,以德國紐倫堡(Nuremburg)為終點。


    以前來過布達佩斯,印象很差。計程車司機濫收車資,音樂廳的帶位員態度惡劣,餐廳服務員冰冷的面孔,都令我難以忘記。我在中途買了一件手工精緻值得收藏的瓷碟,填好退稅單,但分文都收不到。向多倫多的匈牙利領事館投訴,他們只敷衍了事。這次舊地重遊,發現有很大的改變。機場設有接送旅客的汽車服務,由機場到市內酒店的車資是匈牙利幣(Hungarian Forint)六千,大約加幣三十元,憑票乘車,不須與司機討價還價。酒店的設備及服務水平也追上潮流,環球一體化將市場大門打開,必須改善競爭條件才可生存,在此發揮了應有的作用。


    布達佩斯其實是「布達」和「佩斯」兩個城市的組合,由多瑙河隔開。西岸是布達,人口約有六十萬左右;東岸是佩斯,人口是布達的兩倍,合共一百八十萬左右。匈牙利加入歐盟後,很多匈牙利人選擇離開家園,走到其他經濟較發達的國家尋找機會,首都人口不升反降。這個現象與其他東歐國家很相似,但匈牙利貨幣仍在市場流通,以減少遭受歐羅區不利因素的影響。我聽導遊說,匈牙利的經濟以農業為主,近年逐漸向工業方面發展,成績斐然,旅遊業是近年才旺盛起來的。


    布達佩斯最著名的地標是匈牙利的國會大樓,它是目前全國最大及首都最高的建築物,雄據多瑙河的東岸,蔚為奇觀。在1885年動工,1896年為慶祝匈牙利立國千禧紀念啟幕,但整個工程要等到1904年才完結。據傳作為總指揮的建築師在工程竣工時雙目已失明,未能目睹自己的精心傑作,未免可惜。


    導遊帶我們走到猶太人曾經聚居的地方去憑弔,作為節目之一。很多猶太教堂、墳場及商店在戰時遭受到納粹黨及反猶太組織的惡意破壞,猶太人被驅逐及殺害,如今很多樓房仍然被空置,
景況涼。最令人觸目驚心的是在多瑙河岸邊有數不清的舊皮鞋(仿製品),是遭受無辜殺害者遺留下來的物件。納粹黨殺人「創意」無奇不有,逼人投河便是其中之一。


    「維京」號這條航線非常熱門,一早便爆滿,我們報名來得比較遲,只能屈居到最底的一層。大部分乘客是美國人,幾乎清一色是銀髮一族,我們是唯一來自加拿大的四個人,感覺有點勢單力薄,孤掌難鳴。「維京」公司的生意以美國市場為主軸,船上設施按照美國人的口味而「度身訂造」,節目表及菜單只印上英文,節目主持人及他的伙伴都以英語作為與乘客溝通的媒介,這對不諳英語的中國大陸來客很不方便,所以他們不會光顧。不過「維京」公司很懂得做生意,已推出專為中國大陸客服務的航線,而且業務蒸蒸日上。
    登船當晚,船長安排了一個漫遊多瑙河的節目,讓大家能欣賞布達佩斯的夜景。當遊船啟航後,我們都登上甲板,站在最佳位置觀賞夜空。雲淡風輕,夜涼如水。太陽早已下山,但月亮仍不見蹤影。那個晚上顯得特別黑暗,大河
的兩岸燈火通明。最耀眼的當然是那座國會大樓,照明的燈光使其輪廓更加突出,與它分庭抗禮的只有對岸的那座漁人堡(Fishermen's Bastion),一個由教堂及堡壘構成新哥德式及新羅曼風格的建築群,建在高地上,一覽無遺「佩斯」的全景。聞說它在二次世界大戰時受到嚴重破壞,幾乎體無完膚。橫跨多瑙河的數座大橋也難逃劫難,必須重建或修補才可再用。歐洲人的修補技術很了不起,不但不露任何痕跡,幾乎假可亂真!


    航程的第二站是奥地利的維也納,遊輪會穿過多瑙河匈牙利北部最美麗的河灣區(Danube Bend),駛進風景如畫的峽谷中,猶如一幅四十英里的長卷,目不暇給。起程前由節目主持人介紹奧國最著名音樂家莫札特的生平事蹟及創作。他一面講解一面播放莫札特在不同時期的作品,非常悅耳動聽。他也介紹奥國人的生活習慣,極力推薦維也納的咖啡,希望大家有機會嚐一嚐。我以前到過維也納兩次,並留下了多天,嚐過當地的甜點和咖啡,也欣賞過歌劇及舞蹈。這次不打算隨團到處看風景,省下時間與當地的朋友聚首。他們帶我重登維也納森林,登高望遠,尋回當年登山的壯舉。
可惜時不我,膝蓋的毛病令我舉步維艱,半途而廢。登山不成,朋友將計劃臨時改變,驅車返回市區,品嚐奥國的燒豬手,美味可口。午餐用完便往多瑙河岸邊的公園,參加當地華人舉辦的端午節賣物會。我們得到熱情的款待,猶如他鄉遇故知。


    看看腕錶,時間尚早,我提議到露天咖啡店吃甜點和喝咖啡。維也納咖啡的確名不虛傳,與眾不同,大家細心品嚐它芬芳的氣味。原來聖斯蒂芬天主大教堂(St. Stephen's Cathetral) 就靠近這裡,步行可到。我對偉大的建築一向心懷敬意,尤其歐洲的大教堂,無比雄偉莊嚴。既然近在咫尺,而且百看不厭,又怎可錯過欣賞的機會呢?


    這次重遊維也納,目的不在觀賞風景,而在探望當地的好友,友情為重。

 

離開維也納,遊輪繼續在奧國境內航行,下一站是克雷姆斯(Krems),位於多瑙河的瓦豪山谷(Wachau Valley),一座著名的大學城及葡萄酒產區。當天的主要節目是參觀那裡一個歷史悠久的修道院(Gottweig Abbey),僧侶們除了研習聖經之外,還要幹其他活,如耕種葡萄和杏果、釀酒、工藝製作,及負責修道院的日常事務。他們自成一家,不須依賴外間的支援。站在修道院的露上遥望滿山滿谷的葡萄園,被燦爛的陽光照耀得青翠奪目。我相信葡萄成熟時,將會是金黃一片,更加迷人!克雷姆斯在十二世紀時的重要性比維也納還要高,由於它的鋼鐵業、五穀、食鹽及葡萄酒貿易非常發達。瓦豪山谷,陽光充沛,很適宜種植葡萄。


    遊輪在多瑙河航行了幾天,大家對它的輪廓已略具印象。節目主持人趁機以生動的語言,圖文並茂介紹這條歐洲第二長的水道。它的源頭起於德國的黒森林地帶(German's Black Forest),穿過十個國家然後流出黒海。多瑙河盆地是歐洲文明的發源地,其重要性愈來愈顯著:具有水利、航運及歷史價值。它連接維也納、布達佩斯、布拉提斯拉瓦(Bratislava)及布拉格(Belgrade)幾個重要城市,流經歐洲風景如畫的峽谷及險灣,穿越羅馬尼亞(Romania)及塞爾維亞(Serbia)的崇山峻嶺。在它流經之處,地勢變化多端。不少讚美之詩篇為它而創作,不少動人的樂章舞曲為它而譜寫。多瑙河被公認為中歐的靈魂,當之無愧!


    不知不覺遊輪已到達奧地利與德國連接的邊境,多瑙河在這裡與其他兩條河流(The Inn, the Ilz) 匯集,地據要津。著名的中世紀城市帕紹(Passau) 應運而生,成為食鹽貿易中心。在那個時代,食鹽是從阿爾卑斯山的鹽礦開採得來的。這種珍貴的資源被稱為「白金」,供應被帕紹商人所壟斷,這個局面直至1707年才終止,帕紹的重要性亦從此失去。除此之外,帕紹市
的工鑄造精良的刀劍,作為軍器之用,並以野狼為標誌,聞名遐邇。在十七世紀發生的一場大火,幾乎將全城摧毀。今天所見的樓房、教堂,都是劫後重建的,保存了巴洛克的風格,辨別不出新與舊或真與偽。我們參觀聖斯蒂芬天主教堂時,聽了一場風琴演奏,難得機會目睹歐洲一座體積最巨大的風琴,悠揚的樂聲從教堂的四方八面傳出,引人入勝。

 

帕紹的地理環境雖然很突出,但不時要面對河水泛濫的風險。在過去的一個世紀它曾經遭遇數次水災,水位往往高達兩三層樓,財物損失。聞說希特勒在此生活過,而且曾失足跌落水,被救起。如果傳說並非偽造,那麼老天爺是否看漏了眼?


    遊輪駛入德國境之後,接近源頭,水流較急,但船身仍保持十分平穩,不會令我產生暈船效應。我比較喜歡在內河上行舟,不像在茫茫大海裡,風急浪高,船隻上下左右擺動,使人難以忍受。內河的船隻載客量較少,可享受寧靜的旅程。


    下一個目的地是雷根斯堡老城(Regensburg),它奇蹟般地没有受到第二次世界大戰的破壞,保存了中世紀的原貌,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UNESCO)列入具有歷史價值的遺產。橫跨多瑙河的石橋,在十二世紀建成,完整地保留到今天,是建築藝術的瑰寶;聖比徳教堂是這裡的另一個地標,被認為是有代表性的巴伐利亞(Bavaria)哥德式建築。


    八天旅程的終點是紐倫堡,巴伐利亞的第二大城。它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時遭受嚴重破壞,但在中世紀建成的護城牆却完整無損,八十
座遥望塔也免於難。我跟隨導遊穿過城牆,走進去探個究竟,以滿足好奇心。紐倫堡曾經是希特勒及納粹黨員的集會中心,戰後成為審判納粹戰犯法庭的所在地。成王敗寇的歷史過程,都曾經先後在這個大舞上演,極盡嘲諷的能事!


    多瑙河能夠成為歐洲的主要水道之一,令船隻通行無阻,是有賴於先進水利工程技術的貢獻。從布達佩斯到紐倫堡這段路程,遊輪必須穿過了二十五個水閘才可完成。在一千二百年前法蘭克帝國君子查曼(Frankish Emperor Charlemagne) 已構思在萊茵河、美因河 (Main) 及多瑙河之間開鑿一條人工河,將它們連接起來。這個夢想終於在今天實現了,一條長達106英里的運河是按照這個構思而建成的,貫通荷蘭面對的北海及羅馬尼亞面對的黒海,全長二千二百英里。人類的智慧,克服了自然的障礙,改善了我們的生活環境。

                             2018/7/18 黃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