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瘂弦夜訪

 

略帶病容

所以步履也就從容了

咳嗽

比鞋聲

先一步進入廳堂

然後通的一聲坐下

 

有著歷史的沉重

熱茶就好

酒,下雪之前就已戒了

(詩,當然戒得更早)

鬱卒呀,連醉

也成了沒有泡沫的往事

 

詩人時興三窟

河南有間老房子

台北有間好房子

三角洲有間大房子

而家麼

卻已被橋橋連同冷鍋冷灶

搬去了深山

無酒也罷

幸好還有藍波的醉舟

偶爾為他載來一船

帶有薄荷味的法蘭西月光

 

火爐旁

突然從瞌睡中驚醒

這是民國幾年啦?

杜斯妥也夫斯基和二嬤嬤來了

沒有?

窗外仍在下雪

搖椅上小貓詩意地躺著

桌上的酒杯詩意地空著

想起和橋出門散步的日子

一種暖暖的永恆之感

便在遠方

 

還要遠的地方

如煙升起

輓歌被淚水浸濕之後

他的弦

是真的瘂了

 

深淵略嫌深了些

而鹽

似乎還不夠鹹

老了,燈火下

就嘀咕這些

                    2007.03.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