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文美術字春聯

吹皺了一池春水

 

乙未年來臨前的除夕夜,友人從遠方傳來一幅越文春聯,因為彼此均來自同是蕉風椰雨的故鄉,對越南文字有著難以割捨的情懷,和說不出的親切感。我放下繁雜的家務,費心地將春聯仔細推敲,竟發現連一個字都看不懂。原來這幅春聯,它是用越文美術字,將拉丁字母寫成如中國文字的方塊字體,看來很古意並十分有中國味,由於拉丁字母美術化之後,不但字母的形狀有變,連整個字的組織位置也有藝術性的變化,我越文程度並不好,看不懂是理所當然的事,好在傳來春聯的朋友很貼心,特地附有他的初步翻譯,大意是祝福新年的賀語,我看後引起翻譯春聯的興趣,也不管正在等吃年夜飯的先生和兩個兒子,兀自在電腦旁猛敲鍵盤,緊急聯絡世界各地的同鄉好友,向他們請教,來個歲末春聯猜謎遊戲,一心想為春聯找個標準的翻譯。

 

    拜電腦科技進步所賜,在年近歲晚、臘鼓頻催之際,我用電郵聯絡到各位鄉親好友,難得他們也肯撥冗響應參加我這個春聯猜謎遊戲,大家的翻譯多是大同小異,但就是由於有小異的存在,勞煩了大家給我細心分析和解惑,真是感激不盡。

  

    有友人提出翻譯牽涉到有關中文文法與越文文法的問題,但也有人認為其實這只是越文現代拼音春聯,恢復古代的方塊字而已,不存在翻譯文法的問題。另有擅於寫中國古體詩的友人來電云: 這首越文春聯是完全符合古體詩的平仄格律。後來又有人注意到春聯最後那個字的中間字母有戴帽的問題,但有人更是細心,將原文放大了150~200%來看清楚,認為最後一字的中間字母並無戴帽,是a 的大寫A所誤認,而且最後的字母是 i 並非 m,證明了該字應是lai「來」而非LÂM「臨」。此外,富貴的「貴」字,春聯原文這個字的最後字母是拖著彎彎長尾巴 y,不是短小矮個子的 i,顯然是寫quy 不是qui,但是還是有很多文友認為應是qui,也有人告訴我quy 與qui 其實是相通的,但我覺得還是以依照原文為準。

       

    真理愈討論會愈清楚,愈去推敲就愈是明朗,惟此幅越文春聯真是吹皺了四海文壇一池春水,勞師動眾地耗費了大家寶貴的過年好時光,使我心中有太多的過意不去。我將各位參予此次春聯猜謎遊戲的大師、雅士,翻譯及討論過程列出如后:

加拿大區國明最先譯出:

    Tân niên hnh phúc bình an tiến, Xuân nht vinh hoa phú quý lai  

                 新年幸福平安進,春日榮華富貴來。

美國氣如虹譯:

Tân niên hnh phúc bình an tiếnXuân nht vĩnh hoà phú quý lai  

                 新年幸福平安進,春日榮華富貴來。

    他也來電云: 正確來說,這幅是越文現代拼音春聯,恢復古代的方塊字而已,和現在中國大陸的漢語拼音原理一樣,不存在翻譯文法問題,等於現在中國大陸的漢語拼音,若你寫出tiān xià  wéi gōng,我用方塊字寫「天下為公」,就這麼簡單,不是什麼深奧理論。越文詩詞也講究平仄,這聯的意見是左讀或右讀才對,若以平仄原理立論,平聲結束是合乎規格。

   他認為:有人指春聯最後那個字的中間字母有戴帽的問題,而認為是「臨」Lâm 不是「來」LAI,這是看錯了,且看前面的安  An與hOA,書法家的 A 都用大寫,筆法都一模一樣,看成 a 有戴帽,是看錯了,而且後面的字母也不是  m  

加拿大徐正儉譯:xuan nhut Vinh hoa phu Quy lat, tan nien Hanh phu binh an tien 

 直譯:春日榮華富貴樂,新年幸福平安進。正譯:春日榮華樂富貴,新年幸福進平安 

澳洲費儉之譯:新年幸福平安進,春日榮華富貴?(lat)最後一字看不出是什麼。

  要請教高明。

越南徐永華 :TÂN NIÊN HNH PHÚC BÌNH AN TIẾN, XUÂN NHT VINH HOA PHÚ QUÍ LÂM   

              新年幸福平安進,春日榮華富貴臨。

  他來電表示同意氣如虹的譯法。

台北黃友佳譯:Xuan Nhat Vinh Hoa Phu Quy Lai, Tan Nien Hanh Phuc Binh An Tien

              春日榮華富貴來,新年幸福平安進。

  他來電云依照傳統中國春聯的平仄格式上聯(右聯)的最後一字應屬仄聲,下聯的最後一字應係平聲;所以「新年幸福平安進」應係上聯(右聯),因為「進」字乃屬仄聲,而「春日榮華富貴來」當係下聯,因「來」字數平聲。 這幅越文春聯完全符合平仄格律。(注意: Vinh Hoa 「榮華」二字應該屬平聲,沒有dau,否則如有dau則變為仄聲的「永和」二字,不合。 )

有將"Lai"字誤判為"Lam"字,而翻譯成"",乃因誤將"A"字當"有戴帽"所致,其 實可參考該聯其他的"A"字的寫法,根本不是有"戴帽""A"

有將"Lai"誤為"Lat"而譯作""也非正確,因""字越文的正確寫法為"Lac"而非"Lat" (南越人常將結尾字母"T""C"不分)"Lai"字尾的字母係"i"而非"t"可參考 該聯其他"i"字的寫法。

  此外,越文習慣為由左至右,故和中式春聯由右至左不同。

越南向華強來電云:他與加拿大 區國明及美國 氣如虹二兄之答案相同。

●雪梨江漢祥 Kent Tang:

      Xưa năm vinh hoa phú qui lai,Tân niên hanh phuc binh an tiên

●雪梨江漢祥友人譯幸福平安新歲到,榮華富貴春日來

加拿大鄧超文譯: Tân niên hnh phúc bình an tiến,Xuân nht vĩnh hoà phú quý lai新年幸福平安進,春日榮華富貴來。他並來電表示同意徐永華的譯法。

香港曾培傑 (家傑)譯:新年幸福平安進,春日榮華富貴來。

美國畢日陞來電:中國人對聯貼上時,上聯在右,下聯在左,上聯最後一字仄聲, 

     下聯最後一字平聲。這幅越文對聯,上聯在左,下聯在右。閲讀時要先讀左邊。   

     春聯最後一字,不管用臨或來,這對子的平仄全合律(一三五不論,二   分明),日仄對年平,華平對福仄,貴仄對安平,進仄對來平。

只看到這一幅,書寫者把上聯寫在左,下聯寫在右,而又同寫在一張紙上,已不是中國方式(門的左右兩邊各一)。要看其他人書寫的是否上右下左,才知道他們正確的格式。但中國楹聯,一定是下聯最後一字是平聲。你推敲正確,進字仄聲,上聯。來字平聲,下聯。

美國沈季夫來電:我也來湊興,我贊同越南徐永華文友的解讀,最尾一字應該是臨字 LÂM,因為 â 字有戴帽。

台北黃寶芝狗尾續貂也來湊熱鬧,豈料一出手就有差錯,好在有好心友人指點提醒,勉強譯了: Tan nien hanh phuc binh an tien, Xuan nhat vinh hoa phu quy lam  

                   新年幸福平安進,春日榮華富貴臨。

   

    如此一來,經過多位大師、雅士的精闢分析與細心解惑,這幅用越文美術字書寫成方塊體春聯的翻譯,綜合各方意見後,幾經更正終於有了眉目,然而我的初步結論是下得過早了些,有瑕疵及缺失,故整理後有修正版本,最後我認定這對越文春聯的上下聯是寫在同一張紙上,沒有分開來寫,故應以越南人書寫由左起的習慣方式來閱讀,即是第一句是在左邊,第二句在右邊,而此聯最後一字亦符合詩詞對聯的音律以平聲收尾,故翻譯為: 

     Tân niên hnh phúc bình an tiến, Xuân nht vinh hoa phú quý lai   

                   新年幸福平安進  ,  春日榮華富貴來。

   

    我一直相信學問應求甚解,此次花了很多心思,求得多位飽學之士提供寶貴意見,並不吝賜教解惑,深感受益良多,祈盼在新的一年來臨之際,謹以學海無涯,百尺竿頭更進一步與大家共勉之。

 

    後附 : 加拿大區國明兄見此越文春聯討論十分踴躍,賜我對聯如后  :

「兩行對聯分別二國書體,一池春水擾動四海文人。」

                                                            2015.2.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