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快樂

 

大清早起來打開電腦,我習慣先上e-mail信箱看看,咦!有好多人向我慶生咧,想起今天果然是我的陽曆生日,馬上回郵一一致謝後,看著電腦螢幕我心裡想的是我最親愛的媽媽。由於從小我的家人都是過農曆生日的,所以我只會在填寫履歷時寫上陽曆的出生年月日,而從來沒有想到過陽曆生日的,嚴格來說應該是我幾乎從不提過生日的,今天既然有人來郵慶生,我就生日快樂吧。

 

記得小時候爸爸每年的生日,家裡都會請客,親戚朋友都來祝賀,熱鬧了一整天,媽媽生日雖然沒有大事慶祝,但全家人都會團聚一起吃大餐,至於我們小孩子生日,媽媽說小孩子不可以在媽媽面前提起自己生日的,因為「子生辰,母受難」,媽媽是冒著生命危險把小孩生下來的,小孩慶生是不孝,不體諒媽媽在生產自己時所受的苦,這是我媽媽的理論,這好像有點道理,但也似乎不太合現代人的想法與人情。

 

小時候我生日那天,媽媽會煮個雞蛋給我吃,也會事先帶我去挑一件自己喜歡的衣服,但都不說是給我慶生的禮物,直到長大甚至在我婚後,我都不敢在媽媽面前提起自己的生日。媽媽年老時因為跟我比較靠近,故常乾脆住在我家裡,我每年生日先生礙於有媽媽在,也只能在我耳邊說一聲祝我生日快樂,偷偷地塞給我一份小禮物(通常是紅包),而不敢公開提起慶祝的事。

 

我小時候雖然不太能理解「母受難」的感受,但媽媽說得很真切,說她生產時受的苦是非言語所能形容的,她一再的說生產時身上的痛是比刀子割肉還難受,我能理解在媽媽那個時代,由於醫學不發達,生產是一件有生命危險的事,所以媽媽心裡一定是很害怕的,但是難得的是她竟然不辭辛苦、奮力不懈地連生了我們九個兄弟姊妹。

 

我婚後也勇敢地生了兩個兒子,頭胎幾乎是難產,痛了將近三天兩夜,我害怕到了極點,怕的是這麼痛會不會生的是一個怪胎,愈往這想就愈心慌,在陣痛暫停的時候,我竟然要脅醫師非得答應給我作剖腹產不可,因為我急著要馬上知道肚子裡的小孩是否正常,醫師起初還一直鼓勵我繼續努力,他教我別害怕,他能保證我一定會平安的,但我要的是他能保證小孩是安全的、健康的,因為生產時可能發生的事情太多,他始終不敢明確地答應我作出這個保證,我就以此作為要脅,一定要他馬上給我開刀。在31年前,台灣的大醫院都是鼓勵產婦自然生產的,除非到了難產的地步非不得已才會給產婦作剖腹產,醫師當時被我堅決的強力要求下,才終於答應替我開刀。第二胎生小兒子時,因為有前例可循,在產前早就決定好作剖腹產了,本來應是十分順利的,但我的主治大夫在我快臨盆之際卻臨時受命要出國,他把我移交給另外一位婦產醫師,這就有差了,不知道為什麼我生產後竟然兩天都因為麻藥的影響而不能起床,在床上我受夠了罪,第一次痛苦是在產前,第二次痛苦卻是在產後,兩次生產果然都應驗了非常痛苦的經歷。

 

媽媽離開我已經二十幾年了,在她生前我雖然從沒有正式過生日,但我對她有無限的懷念,她認為小孩不該在媽媽面前提過生日的理論,雖然有點太古意(脫離時代感),但她教導了我從小就懂得感恩的心,學習到體諒父母生我育我的辛苦,為了感念媽媽,直到如今我每年生日,都遵照她的吩咐不提慶祝的事,大兒子會悄悄買個小禮物給我,甚至有一年還特地為我寫了一首自彈(鋼琴)自唱的曲子,錄製成CD送給我,小兒子則喜歡帶我去吃大餐或購買他認為最好吃的食物帶回來孝敬我,雖然不提慶生,但在我的心中每年都是生日快樂的。

                                           2015.8.12

                     披刊於2015.8.14《風笛詩社南加專頁》第36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