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漏洞拉》出版了

 

《不漏洞拉》出版了,2017/7/26日晚上七時我應邀前往新北市中和區的燦爛時光(東南亞主題)書店,參加出身自香港、移民加拿大的知名華文女作家黃雋慧女士的新書發表會,《不漏洞拉》是黃女士的最新力作從書名看也許很多人都不知道這是一部什麼書,但是如果你在上世紀80~90年代曾居住在香港,或是在這段期間內,身為逃難到香港的越南船民的話,你一定就會知道「不漏洞拉」指的是什麼意思了。除此之外,其他地區的華人對這句從越語音譯過來,語焉不詳又是有頭無尾的話兒,一定會覺得有些怪怪的,真不知它包含著什麼意義呢!

 

「不漏洞拉」其實是一句從越南話音譯而來的華語,意即「從現在起Bắt Đầu Từ Nay」,很明顯這只是句起頭語,照理後面應該還有下聞的,但曾有一段時期所有聽得懂並領會其箇中含意的人都不想聽其下聞,可見「不漏洞拉」(從現在起Bắt Đầu Từ Nay)這句起頭語,其下面接著那番話的內容是多麼令人不忍心聽下去了。

 

1980~1990年間,當一波又一波的越南船民,乘著一艘艘小木船或破舊不堪的老貨船在南中國海上千帆齊舉航向香港時,香港政府為遏止如潮水般拼命湧入香港的越南船民,只好每日不斷透過廣播猛向船民聲嘶力竭地大喊「不漏洞拉」,它的全文是:「從現在起,香港對越南船民已經實施新的政策,從此以後,所有因為經濟問題的越南難民,以此身份想設法入境香港,將會被視為非法入境,非法入境者將不會有任何獲准移民去第三國的可能,將會被監禁並等候日期遣返回越南。」港府此番政策宣示對當時經過九死一生逃亡出來的越南難民而言,聽來是很悲哀的,港府拒絕讓他們登岸無疑是叫他們再去冒死一次,他們只好想盡辦法用破釜沉舟尋求一線生機;而對大多數香港居民來說,「不漏洞拉」的內容聽下去也是很心煩的,船民的處境雖是堪憐,但香港彈丸之地,那能再容納得下一批又一批的越南難民呢?!更不要說造成香港社會的民生、經濟等問題了。黃雋慧作家在新書發表會上說,她以前在香港時基於好奇也覺得好玩就跟著別人喊「不漏洞拉」,後來才曉得這句話所包含的意思是如此的沉重。

 

香港電台在1980~1990年這段長達十年期間,每日在結束整點新聞的天氣報告之後,固定不厭其煩地播出「不漏洞拉」,有人說這是香港人首次接觸到並最熟悉的一句越南話。從19901997年,香港回歸中國前,則改為只在每晚10:00播出一次,1997年之後就完全收聲不再廣播,事實上此時也無必要再播了,因為國際已公開表示不再接收越南難民,各地的難民營紛紛吹起熄燈號,香港不再是船民的「中途站」或「終點站」,而在這段期間,越南共黨政權已實施改革開放政策,並且有了相當不錯的成績,民眾在國內大多覓到謀生機會,不必去冒死出海逃亡了。

 

黃雋慧作家因對越南難民的逃亡故事有感,花了四、五年時間完成了《不漏洞拉》一書,今年7月間出版,在港、台二地都有辦新書發表會,聲勢浩大,不但轟動了港、台文壇,亦造成兩地書市熱潮,她的精神是可嘉的。趁此,我必須說出一個事實,在去年(2016)八月間一部以越南六十年來的近代史為背景的戰爭愛情長篇小說《隨海飄零》的誕生,與《不漏洞拉》多少是有點因應關係的。其實敦促《隨海飄零》誕生的催手及促成它順利出版的因素很多,但《不漏洞拉》卻是《隨海飄零》催生的最後一道動力,因為黃雋慧作家在籌劃撰寫《不漏洞拉》時曾數度來電郵向我求證一些歷史事實,此點讓我看到了當年的香港居民對越南難民的不幸遭遇並不是完全無感的,受到這位與越南毫無瓜葛的女作家竟下定決心撰寫《不漏洞拉》所感動,心中因而起了極大的激勵,自感本身從小生長在越南,有很多歷史過程是親自踏著腳步走過來的,也有很多耳聞目睹的真實而撼人心弦的事跡一直珍藏在心底,覺得自己有責任應將那段漫長又悲慘的戰爭與橫跨大半個世紀的大時代歷史,以及發生在故土鄉親身上的可歌可泣故事,作最直接的記錄並流傳下來,將遠親近鄰或同學友儕間各種幸與不幸的遭遇,以小說的形式及假借手法反映在故事裡,於是這部略超過廿萬字的戰爭愛情長篇小說《隨海飄零》在《不漏洞拉》無意間所播的催化劑促使下,經過了三年的努力,終於如願呈現在讀者眼前,可以說這兩部作品是有相互呼應、砥礪的效果,我們實在應感謝上帝作了如此巧妙的安排。

 

雋慧作家此次來台舉辦新書發表會,我當然樂於捧場並向她祝賀,好讓《隨海飄零》與《不漏洞拉》有機會在台北邂逅並交換心得。黃女士以一個香港人的角度和觀點去看越南和越南難民,而我則以曾是旅越華僑的身份寫出對故鄉的感情與懷念,兩者的主題雖然同樣是關於越南,故事的內容取材及寫作方向卻是各異的,但是總括而言,我依然覺得彼此有殊途同歸之感,在此誠心祝福《不漏洞拉》洛陽紙貴、出版發行成功。

 

                                    2017.7.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