蝸居懷舊篇之十二

　

進修英文半年  晚間兼職洗碗

參加活水創堂  抵加週年憶母

　


    根據加拿大聯邦政府援助難民計劃，每名難民有一年的生活津貼，和半年的英文進修機會。我被安排參加了在多倫多佐治布朗學院舉辦的ESL英文作為第二語言課程，是全日制，每週一至五9am-3pm，為期半年，課程由淺入深，這正好讓我有重溫英文的機會。在這半年的學習中，我才知道，我的英語能力，實在不濟，不但發音不準，理解能力也低，可以運用的詞彙，也有限得很，深覺慚愧。不過，我也從中學到了不少的學問，學會了一些英美人士慣用的口語，也學會了一些常用的身體語言，這對我以後能否融入主流的社會，助益實在不少。

    我白天在佐治布朗學院上課，放學後，又由當時的人力資源局(Men Power)轉介，到東區的一家西餐館做晚班洗碗員，工作時間由黃昏五時至深夜十一時，包一頓晚餐，是由主廚親自為各員工個別烹調的美食。每晚放工回到家，已近凌晨十二時，還要下到二樓浴室洗澡。又生怕驚醒房東父母，盡量的輕手輕腳，開細水喉，浴罷才能上三樓睡覺，第二天一早就要起床，準備九點鐘之前到達學校上課了。秀錦因為要照顧兩名兒女的關係，自動放棄了英語培訓的機會，不知她可曾感到可惜？

    我岳母和兩位小姨，同住在多市西北區的一座柏文單位內；大舅子振東一家，就住在附近的自置排屋。在定居多倫多的初期，每個週末，我們一家四口，和住在賓頓鎮的二小姨秀蘭一家三口，都會各自前往岳母家閒話家常，共進午餐。在加拿大看見的第一次初雪，也是在岳母家看到的；當時大家都覺得很興奮，很好奇，兩位小姨還跑到柏文外面去玩雪，享受一下雪花飄在臉上的滋味。岳母當時買了肯德基炸雞讓大家分享，她說：這是老人牌炸雞，很好吃的。我們也是第一次，嘗到肯德基炸雞的味道，非常高興。

    第一次看到雪飄飄的景觀，當然覺得新奇好玩；但接下來如果連續的下雪，又會覺得很不方便了。人就是這樣，七情六慾，捉摸不定啊！記得當年的除夕，多倫多下了一場很大很大的雪，放眼一片白茫茫……。屋頂上鋪滿積雪，連柏樹的枝椏，也好像茁出了一朵朵白色的素花……。我們一家和超武，同到我岳母家團年，高高興興的吃過了年夜飯，在窗前欣賞著這美麗的景致，想起明天又是新的一年猴年的來臨，我寫了下面的一首詩：

 

己未除夕大雪(1979/1980)
 送歲何煩雪與霜  無端遍地白茫茫

紅牆頂上添銀瓦  翠柏枝梢綴素妝

應節有肴皆味美  圍爐無酒不生香

明朝又是猴年至  預祝從心事勝常

　

這是我們第一次在加拿大過農曆新年，岳母一家也是；我們還保持了吃團年飯、互相恭喜，和派利市給小孩子的習俗。至於賀春拜年，就不能像在南國時一樣的個別踵門祝賀了，因為多倫多幅員遼闊，新移民親友不多，而且分散在不同區域居住，來往不便啊！就像我家和岳母家，一個在東南，一個在西北，乘坐有線電車到地鐵再轉巴士，來往需要三個半鐘頭，甚至更久。所以早上去了，通常都要到了傍晚，才能回到家喔！而除夕那晚，我們是在岳母家過夜的。

    聽人家說：多倫多這個冬天不太冷，雪也下得不太多，可能是你們新移民，把東南亞的天氣，帶到北美洲來了？雖然知道這只是笑談，但聽在不同人的耳朵裏，可能會有不同的感受吧！

    多倫多的氣候分四季：春、夏、秋、冬，通常每年的三月廿一日，是春天到(Spring Day)的日子，剛好是農曆的春分節氣。天氣開始回暖，積雪慢慢消融，春雨惠風，代替冬雪寒流，洗淨灰暗塵垢，為大地添上顏色。枯枝漸長新芽，草地慢慢回綠；百卉群芳，也依次發蕊開花，爭妍鬥麗。雀鳥也早已活躍起來，每天清晨四五點鐘，人還躺在床上，已聽到吱吱喳喳的聲音。你可能會說：這簡直是在擾人清夢，但我卻很享受這鳥語花香的時光，也曾因此而寫了一首詩：


 庚申春日偶成(1980)
 嫩芽茁長見精神  一片生機氣象新

紅杏含苞因待放  黃鸝弄舌為迎春

冰霜過後松添茂  霖雨來時草更茵

想是東皇鑾駕返  故將顏色染凡塵


    早在春天到之前的一月初，也就是我剛移民到多倫多兩個月後的某一天，一位姓高的傳道人到訪，說是得到馬淑賢姐妹和梁得人牧師的推薦，前來邀請我參加他籌辦的活水福音堂的創堂事工。馬淑賢姐妹與我曾經同是越南光中堂的執事，而梁得人牧師則是越南華人宣道會的牧師，大家非常熟諗；既然由他們介紹，我當然樂意參加。我還記得，當年活水堂的七位籌辦人是：高梓良傳道(後升任牧師)，高伍妙貞師母，駱仍藹弟兄，區小燕姊妹，何恩樂弟兄，馬淑賢姊妹和我。在一九八零年二月第一週主日，活水堂租用了巴特士街557號白俄教會，率先舉行「首日崇拜」，再於同年十月感恩節時，舉行「獻堂崇拜」典禮。倏忽至今，不覺已三十多年了，感謝主恩豐盛！


    當年正值越南難民潮湧入多倫多，活水堂為他們成立「華人團契」，每週六晚在士巴丹那街502號士谷樓Scott Mission舉行聚會，唱詩、研經、祈禱讚美神，大家都很開心。那年的中秋節，華人團契還在士谷樓天台舉辦了賞月晚會，俯瞰市區，燈光處處，感謝神恩；我曾寫過一首詩記述此事：


 庚申中秋前夕華人團契士谷樓天台賞月(1980)
 多城初度過中秋  賞月同登士谷樓

餅啖紅菱添雅興  樽開綠螘解離憂

歡呼主愛歌聲響  暢敘鄉誼笑語留

最是怡情娛目處  萬家燈火眼前收


    過了中秋，很快重陽節又來臨了，也就是說：我來到加拿大定居多倫多也快一年了！天氣漸涼，時序已進入深秋，翠綠的楓葉也已轉紅了，如果再轉為枯黃，就要落葉了，冬天又快要來了。一年真容易過去啊！想起仍滯留越地，等候擔保來加的
先母，還在忍受缺柴缺米的生活，一時百感交集，禁不住用去年剛來加拿大，定居多倫多時寫過的詩的韻腳，疊韻吟詩一首，以抒發滿懷的感慨：

　

抵加週年有感疊陽韻(1980)
 西風簾捲又重陽  落籍週年北美鄉

楓葉知秋紅滿樹  葡萄應節綠盈觴

如煙往事休回顧  似錦前程要奮揚

獨惜故園缺柴米  可憐慈母面都黃

　


 脫稿于2015.04.29 烈治文山蝸居

                   2015.06.15 寄給風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