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年輕的古廟

 

        “北極居尊壯翬飛情繫桑梓,西方法妙沾雄澤福蔭東南”以上的一副楹聯是中國滿清皇朝,光緒年間廣東順德狀元馮國材的手筆。它和其他廟宇內的名士佳作般,從1904年就一直靜靜地掛在本市多高區Dakao“玉皇殿”又名福海寺的正殿內,它經歷了多少個風雨年代!見證了多少人間百態與滄桑。

 

        所有教堂、廟宇都是集建築、工藝、文化於一體的建築群,尤其是廟宇是中國傳統文化藝術與當代名士顯揚才華的地方,鮮見哪一間廟宇是沒有楹聯和牌匾的。

 

        座落多高區梅氏榴街的“玉皇殿”在本市華人社圈裡,他已活了近一個世紀。但他與本市的天后廟(婆廟)、觀音廟、關帝廟(借富廟)等華人古廟宇相比,他是最年輕的一間!

 

        一世紀之前本市多高區還是一片荒郊與農田阡陌,當時有一名來自中國的道教修行者──張老法師,他跋涉千里來到此地結草為廬,以售賣草藥和懸壺為生。當年草廬的所在地就是今天“玉皇殿”的原址。時光流逝,輾轉至廿世紀初葉由劉源老法師向法國銀行借款在草廬原址興建“玉皇殿”。當時多高區雖已開始有人麇集,但廟宇興建後,香火仍非常落,而銀行貸款期限已至,廟宇為形勢所迫,被銀行循法貼封了。當時有一位亦來自中國的慧恩老和尚(也是以賣草藥與懸壺濟世)路過此廟宇,見如斯情況深感可惜,便設法向法國銀行租賃此廟宇,重開廟門給當時的先民善信來膜拜,後來更得到當時廣肇幫先賢的支助,從劉源老法師手中買下了“玉皇殿”。老法師將賣得的款項,轉而在現時陳光啟街買地興建“光南堂”。自此“玉皇殿”的掌管權就由道教轉為佛教,故又名福海寺,而該區日漸繁盛,人煙稠密,香火就自然興旺起來了。

 

        筆者在兒時(已是超過半世紀前的事了)常隨長輩到此廟行香,此廟給我總有一種難以言喻的詭秘陰森莫測的感覺。此殿的結構是典型的中國道教式建築,是道士傳道、齋醮、修煉、休憩主要場所的宮、觀、殿、堂之一;他的格局分為正中神殿、左右兩側神殿,其間以小天井為間隔,接著是膳堂、宿舍、園林等部分。“玉皇殿”的園林是集中在殿前,兩棵枝葉密茂高大的老榕樹以及一個放生池,給廟添上了一層濃郁的氛圍,膳堂與宿舍設在大殿左側的後方,顧名思義正殿其主神是中國民間諸神之首的玉皇大帝,還有釋迦佛祖。站在玉帝旁邊的神像如人一般高大,還有比人還要高出一倍多的南天門守將(現存兩尊)。小孩子當看到他大都會嚇到哭起來或躲到長輩身後。殿中的神像除了木彫、陶瓷還有紙藤紮作,這是其他廟宇所沒有的,高大威武駭人的南天門守將,便是紙糊竹藤紮作的手工藝品。在左側供奉“十八奶娘”的小神殿裡,一共有十八組小陶瓷神像,據傳說:若小孩子多病難於養育,只要將小孩的年庚八字“寄養”在“十八奶娘”中的某一位奶娘處,孩子就會消除百病、快高長大了;這當然是無稽之談。但在當年民智尚低的年代裡,事情的巧合便會造成深信不疑的信奉。姑勿論其迷信與荒誕,但“大八奶娘”的瓷像,雖然是陶泥製作,但其工藝細膩,容貌栩栩如生,神態一如慈母在哺育親兒,奶娘身上爬滿了活潑趣緻、神態動作各異的小孩子,這的確是一組古意盎然的陶瓷藝術品。木彫神像及楹聯牌匾更不在話下。當你走入廟內猶如走進一間古文化與藝術的博物館。廟內也有一些警世佳聯,掛在右側木樓梯處的一副中堂小對聯,中堂彫著“清心火”,聯曰:“清心一片配天地,寡慾無私貫乾坤”,此聯雖掛在最不起眼處,且經年沒有修整,掛在牆上東歪西斜地,但它的含義給現今一些被功利沖昏了頭腦的人,確是一劑良藥。

 

        釋永康老和尚出生於頭頓市,三歲時曾隨長輩回到廣東台山,九歲重回越南,越南已是他的第二故鄉。四十歲(1955年)壯年時,一如其他出家人般,背後有著一段因緣,毅然在“玉皇殿”出家,成為當年住持慈光老和尚的入室弟子,三年後接任該廟住持至今,雖已年屆耄耋(89高齡),還常參加社會的慈善工作,不辭勞頓地隨團到窮鄉僻壤去賬災。生活清簡自甘,一口台山口音的永康老和尚,當談到該廟的歷史滄桑,使你聽來有如正在上一堂“歷史”課。談到長壽秘訣,老和尚勸誡說:“日常生活起居飲食要有道,一切隨遇而安莫強求,多勞動多行善,清心寡慾自會長壽健康了。”老和尚一年到晚也不用吃藥,常常談笑風生,不小心時摔傷了筋骨就自己動手包紮療傷。日常自己燒飯,起居飲食自己料理。1968年老和尚在諾莊隆街籌建恩福寺,掌理兩間寺門的佛務,在百忙中仍出外為善信誦經做法事,經資的收入除維持日常支銷就撥作社會公益經費,老和尚樂此不疲。(釋永康老和尚已於2004年農曆四月廿五日圓寂)

 

        “玉皇殿”已獲文化新聞部列為國家文化遺產保護區,每天都吸引不少外國遊客前來參觀,是本市旅遊行程中尋幽探勝的一個好去處。

 

後記:美國總統奧巴馬曾於2016年5月22-25日訪問河內,並於24日到胡志明市參觀玉皇廟。

 

2002.5.13見報     2017.10. 寄自越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