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瑣詠

 

野菊花

 

    我寧願像故鄉的野菊花,不懼人話卑微,歲歲沐浴秋色,把靈魂的金黃,妍傾於漫山遍野。簇簇叢生,鮮鮮艷艷;不避瘦瘠,不遁幽僻。只要有一寸土,就綻開一片絢燦。

    物以罕為貴嗎?故鄉的野菊花,以雲集開放的壯舉,衍生少見的壯觀。

    野菊花秉飽蘸靈魂麗色的詩筆,俏染了歲月,妙寫了秋意,展現了如鄉村女平凡而高貴的品性之風情。

    野菊花不納入二十四番花信風的輪回,不納入候氣的易換。野菊花不卑不亢地開放,是一種勇氣,是一種風度,是一種精神,是一種氣概。

    野菊花內在的涵養,穿越浮華和喧囂,走向純美絢麗。

    故鄉的野菊花,一遍又一遍地被鄉親珍愛的喜淚,潤嫩了心靈的取向。

 

蛙聲

 

    故鄉的蛙聲,在我的鄉心烙下胎記,闖南走北,都不會褪色。

    住進了城市的樓林,聽不到蛙聲了,心中若有所失。蛙聲常常點亮鄉情一盞燈,在遊子心頭,繁蕃着綠茵茵的暖色。在鄉風慕義的精神境界中,一種分外精彩的感覺,油然而生。

    “春來我不先開口,哪個蟲兒敢出聲?”在解縉的筆下,蛙是春天大合唱的領唱者,最先對春天作出纏綿的禮讚,最先對春天作出嘹亮的歌吟。

    由於農藥的泛濫,故鄉少有蛙聲了。唯獨養蛙場裡,才能有蛙群此起彼伏的詠唱。

    青蛙,失語在豪華餐廳的餐桌上,不能再唱九歌或天問了。是善於烹調的廚師,吞噬了盛極一時的天籟嗎?夭折了大千樂壇的天才蓓蕾嗎?

 

山民

 

    海豐的高山峻嶺,嶙峋着山民的風骨。

    代代相傳的爬山謠,策勵着拓荒者的腳步。悠長的山道,是從雲端垂下來的詩行。詩意的泅渡,導引着林濤的嘯吟。

    風雨流年演繹的滄桑,在先民鋤鐮的淬錘下,迸發出征服蠻荒的智勇,把溫飽緊攥出殷殷汗血。

    山民不屈的靈魂,以生命的強音,呼喚盈盈春光,墾播活命五谷,開拓錦繡前程。

    山民的愛情,很難揉入風花雪月的浪漫,與浮華也格格不入。大氣清純的野山梅飄逸着的香氣,在山民的肺腑裡,高歌勁吟。

    高天白雲,大山綠韻,壯闊着山民峻峭的生活氛圍。用摯誠的胼胝拭亮歲月,這就是山民如詩的情懷。

    山魂崔巍,民魂博大。

 

 

童年之夜

 

    童年故鄉沒有電燈,只有煤油燈照亮幽暗的一隅。照亮我的書聲,照亮我的墨馥。

    走出屋外,心情立即豁亮了。月光光,星朗朗,流螢不時飛入眸光。若隱若現的漁火,神秘地閃爍着童話的色彩。

    放飛童趣,雀躍童心,走進大自然美妙的廣闊天地。韶華的美麗,在安徒生的筆底盤桓。

    我們用天真無邪去亮麗鄉村之夜,讓嫵媚的夜色,內涵更加豐腴。

    有時稚聲稚氣唱一首童謠,用前輩智藏在童謠裡的美德和良知,策勵接近真理和美願的腳步。

    在烏雲密佈的夜晚,我多想撐出彎彎的月艇,把一盞一盞的星燈都點亮。

    在美麗童年的故鄉之夜,我們打開心扉,放出激情,去嬌紅花朵,去昂揚蛙聲,悠悠把睡意牽走。衣袋裡裝不完的繽紛樂趣,拓寛了洋溢着詩意的情懷。

 

耕牛

 

    故鄉的田野,抒寫着不老的神話。

    田野上忠厚的靈魂,就是苦拽犁耙耕播碧綠金黃的耕牛。

    牛吃的是草,何來墾拓的偉力?何來耐勞的品性?

    牛,聚天地的靈氣,萃人間的美德,悠然與田野結下不解之緣。遼闊的視野,關注着鄉村的一日三餐。牛,是農民的忠實良伴和得力助手。牛的給力,使鄉村不會荒蕪。

    牛,總是沉默不語,沒有把內心鼓蕩的激情,時時掛齒,滔滔言述,完美着埋頭苦幹者的高尚境界和可貴精神。

    難怪譜寫春天的故事的深圳,把開荒牛如詩似畫的形神,定格在藝術魅力四射的城雕中。

    官心民魂,更要高矗牛的塑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