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鄉系列之十

特別快車

江國治沙龍:故鄉的樹

下午五時，老梁果然開車來送我們出車站，當然尚有許多時間可以去逛街，他把我們送到童裝市場，這裡的店舖全都註明不設零售，原來童裝每款一套尺碼，要買須最少一套。這市場另外還有一個單位承運貨物回越南，寫的越文不但歪歪斜斜還錯誤百出。

在這裡什麼也沒買到，走了一圈甚感沒趣，這便開車去吃晚飯，我說：食在廣州，咱們選一家比較出名的飯店，試試真正的廣州口感吧。於是老梁提議去東江飯店，可是抵步後見到招牌寫的卻是鴻星大飯店。

鴻星飯店範圍之寬敞非同小可，幾乎跟越南的順橋大酒樓不相伯仲，老伴和溫太先找地方坐好，我在門前等老梁寄車，竟然須時超過十分鐘。坐下之後侍者過來說：請先生落樓下點菜。

這句話聽來不無突兀，我正想發問，老梁示意勿再多言，跟他一起下樓，突然眼前一亮，整個樓下陳列數不清的玻璃櫃，滿是新鮮的肉類蔬菜以及生猛海鮮，就像市場一般任君選擇。管理員也不必動用紙筆，把印備而有粘性的一小塊菜名拿下，集中貼上一張紙去，顧客把這紙條擺上餐桌，自有侍者收取交給廚師烹調。

鴻星飯店的確做到色香味俱美，我們叫四菜一湯，端上來的時候，白切雞一隻卻只一翼一腿一小碟，分明只有半隻，老梁召侍者來交涉，唯有將錯就錯，吃完只買單半隻。

離開飯店，一輛服務客人前往停車場的七座載我們去取車，恰好趕得上時間到粵秀南站。這車站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全是臥鋪式客運，川走全國，每輛載客近四十，車上設洗手間，到東興的票價230元。我在越南也搭過臥鋪客運去芽莊，自然不感陌生。

客車開動，我在心中向廣州告別，夜風把汽車吹送，汽車衝進夜色之中，街燈被抛在城市裡，換上流動式燈光教高速公路一點也不寂寞，貨運拖著重甸甸的軀體隨時給客運讓道，秩序井然，多奇妙啊！原來我在不眠之夜才可見到夜的不眠。

前往廣州路上坐景文的轎車，沿途風光走馬看花，如今客運開夜車雖然毫無所見，我還是強瞪雙睛捕捉看得到的路標，總想知道跑了多久到哪兒？時間在車速控制之下溜走，車速與時間終於約會兩廣收費站，我的心一下子踏實，似乎又嗅到老家的泥土香，因為我見證了歷代祖先曾經在這塊土地生活從而形成江家村的存在。

朦朧小睡不知多久，忽聽跟車的喊道：到防城了，回防城的落車吧。

我睜開眼睛，客車停的地方跟防城黃竹塘不一樣，可它總是防城！這名字我怎地感到如此親切？

美不美鄉中水，親不親故鄉人。我曾問過：江家村人口眾多，不但同姓還同字排，五百年前是一家，村中設大祠堂了嗎？

有人答道：各家自設神龕供奉，哪有什麼大祠堂？

我心中暗念：海外華人各姓氏都成立宗親會，（越南稱為宗祠）宗旨是扶貧恤孤，頒發獎學金俾大力推動文化，使後世子孫有機會出人頭地，怎地老家竟付諸闕如？正是－－

鄉愁一縷悄然來　歸棹尚諳遊子哀

情怯古人思老小　興高秃筆戀徘徊

夕陽有意天年養　俗務纏身歲月催

佳節剩餘知幾度　明春駕馭酒船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