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年前碩果篇

 

 

201257日,我第三次接到美國風笛詩社主編榮惠倫先生寄來刊登拙作的越柬寮週報以及亞省時報,除了心存感激之外,更佩服榮惠倫與潘國鴻二位先生主辦風笛詩社無微不至的奉獻精神。二位萬里迢迢分別把剪報郵寄給作者,先別說郵費能值多少錢,單單郵寄的功夫就非常繁複,因為每期詩刊見報數十作者直須剪下數十張報紙,從而分別寄往不同國家,這工作做起來倒是吃力。

 

特別這一期我接到的剪報其中有一張經過複印是197266日人人日報的第六版人人文藝叫我大惑不解,據悉:寄來的剪報應該有我的作品才對!仔細一看,其中一篇文章題為“兩情繾綣”的作者署名江國治,難道另有其人跟我同名同姓?不由得大感好奇。細讀內文但見分兩小題「河畔」和「沙灘」。

 

讀完之後,發現剪報另外有西土瓦文友的短篇小說一同刊登。西土瓦本來姓甄,名字好像叫甄子昂,把甄字拆開作筆名,當時我在奮鬥日報認識他,應該是他珍藏的剪報吧。

 

真佩服榮、潘二位先生,這麼難找的剪報都給找出來,兩位的熱心還體現於知道我與張哲倫、黃紀原相識而替我們聯繫上了,在此讓我對二位說一聲謝謝。

 

我的個性懶散,見報的文章從來沒收藏,離開西貢浪跡天涯,擱筆直至1994年才在解放日報發表的作品也沒留作紀念,這以後有了鍵盤寫作才儲存底稿。若問我年輕時候的作品則付之闕如!

 

直到今天將近七十古來稀高齡重讀這篇“兩情繾綣”竟是四十年前碩果僅存的東西,回憶當年28歲已不算年輕,作品卻仍肉麻當有趣,一味情情塔塔,流於鴛鴦蝴蝶愛得要生要死,如今讀來雖然覺得好笑,卻又深深地婉惜青春流逝,令人追思那一段雖然懵懂到底屬於天真無邪的時光是那麼的珍貴,那麼地幸福!想著想著,不由得對這篇舊作頓生毛帚自珍的感情。

 

                                                                                2012/05/08

 

 

芝加哥榮惠倫箋注:

越柬寮週報最初由洛杉磯樸魯笛兄每期彙集郵寄給我,那年樸魯笛兄返越探親訪友一段日子,遂情商洛杉磯王倫德笛兄接掌,擔綱此貼錢義工差事迄今。

亞省時報亦如是,初期由鳳凰城氣如虹笛兄每期彙集郵寄,他返越數月則叮囑愛兒彙集郵寄不輟。及後至今幸得鳳凰城溫日強笛兄義不容辭樂意接掌義工效勞。

 

 1972年6月6日人人日報的第六版「人人文藝」複印版,是台灣嘉義邱琴秋 (丘凌) 笛友的珍藏品,年前郵寄給我存念。

謹請江國治詩家閣下補誌:拍掌表彰上述諸位隱身幕後大功臣,謝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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茲將這篇舊作原文照抄以饗讀者如後:

 

江國治1972原創   兩情繾綣  

披刊於1972年6月6日人人日報的第六版「人人文藝」

 

河  畔

倒映著兩個影子。

  哦!河上竹橋,尤加利樹下我一手搭蓋的小茅屋,屋前篩落月色的瓜棚,夜風吹送搖成幽徑的野花香。妳聽:草叢不知名的蟲兒又在唧唧低鳴了。

  我輕輕地摟著妳底纖腰,並肩兒佇立河畔溶溶底月色中,河上星光在閃,幾葉浮萍在輕飄,好似水般柔情。韻眸在媚月下流轉,流轉著一季幸福,一季滿滿地輕綿綿底溫馨。

  妳把秀髮束結兩條辮子,任由它悠閒地徜徉妳肩上,悠閒地教我在編織幻想,幻想左辮子是妳,右辮子是我,妳我因甚老隔一付冷峻嚴肅的臉孔?不許我恣意親近!禁止我越雷池半步。哦!是古老的禮教在約束!是落伍底思想在剝削。我說妳太食古不化了!廿世紀七十年代的今天,妳卻仍搬出老祖母纏腳時代的那一套,叫人怎麼欣賞?

可憐的兩條辮子啊!什麼時候你們才能縈繞一起?我擷一朵淡雅清香的野山茶,插上妳雲鬢,使妳本就出塵脫俗的容顏,月影下更又顯得丰采了。我為妳痴迷,我為妳陶醉了一季春,一季旖旎底春。

“這是雞蛋花,不是野山茶!”妳探首照照水面,淺笑著向我解釋說:“山茶沒有這黃色花蕊的。”

“嗯,雞蛋花?”我尷尬地笑笑。

顯然我對花卉的認識太淺薄了。

雞蛋花,妳,兩條辮子,加起來等於一個故事。是的,我要把零碎的思維掇拾起來,我要向人們述說辮子和雞蛋花的故事,我更要告訴人們今晚河畔上的妳!

 

 

沙 灘

妳底秀髮披垂肩上,紛亂地,早脫掉束辮的日子,此刻妳裡面有我,我裡面有妳。

海風驚濤駭浪地捲過來,帶著一股凌厲的強勁,繫緊地,縈繞妳裙角底采穗於我身上。偶爾回顧來路留下兩組腳印,大的,小的。嗯——沙灘上是誰寫過的海誓山盟?

潮退了,要不然這小船怎又淺擱沙灘?妳瞧:漁夫們太也天真了,頑皮地繪畫兩顆大眼睛在這船尖上。

沒有月亮,今晚的海看來黑墨墨地,黑海底波濤又閃著光亮向我們衝過來。

記否那夜我們在前邊椰子樹下吃冰淇淋,梅麗玄瘋狂的時代曲正唱得起勁。

“走吧,這歌我不愛聽!”妳略帶微慍地說。

“嗯”我順從地笑笑。“糟糕!錢都留在旅館,這……。”

“我……我也沒帶錢啊!”

瞧妳焦急的樣子,我忍不住笑了。

妳跟著也笑了,傳染給那站在一旁的越南婆婆,她也跟著莫名其妙地笑了起來。

妳繼續要了一杯冰水。我氣急敗壞地趕返旅館拿錢。然後我們對那顯得一臉困惑神色的越南老婆婆又裂嘴而笑,笑得她想穿了腦袋,也不明白我們在弄什麼玄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