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人之福不易享

情獨忠做的是自由職業一一汽車經紀；全求仁因為要買一輛汽車而跟他相識。九十年代初的越南胡志明市，由於國門剛開放，私人雖然可以購買汽車，有此能力的人還不算多，汽車經紀這一行業，一點也不吃香。情獨忠接到這單生意，心中的歡喜不言可喻。

那年代，各種牌子的汽車還未在越南設廠，市面上全是外國進口的二手車，價值不菲，有資格買汽車的人自是非富則貴！全求仁是一家工廠的大老闆，花錢倒也豪爽；情獨忠這單生意很容易地成交，並且獲得顧客邀請吃飯、喝酒，名為給汽車洗塵。

二人在一家酒樓進食，酒過三巡，面紅耳熱時，全求仁對情獨忠大有一見如故之概，把心裡話向他盡數傾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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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我為什麼要買汽車嗎？那真是說來話長。”全求仁搖頭晃腦，感慨萬千地說：“我結婚廿年，老婆連屁也不放一個，遑論生兒育女！不過，我也不在乎，並沒勾三搭四，立心做個標準丈夫也沒什麼大不了。可有一天，問題來了，老伴不知如何向人打聽，跑到老遠的鄉下，給我說一頭親事，那女子比我年輕廿歲，蠻漂亮的。＂

情獨忠訝異說：“我從沒聽過世上會有替你找小星的老婆，你老兄有福了。＂

“可不是嗎？＂全求仁不勝煩惱繼續說：“開頭我也這樣想，表面卻不好意思，假意表示已經老夫老妻，沒有孩子又如何？目前不是活得挺幸福嚒？可老伴不理三七二十一，把一切給我定奪了，包括迎娶、設宴什麼都安排得井然有序。＂

“真教人艷羨啊！＂情獨忠不禁脫口而出。

“對！這是齊人之福，我幾乎喜歡到得意忘形。打從小老婆進門之後，開頭數月，的確風流快活，二位夫人分房而眠，我就輪值似的，每天服侍一個，料不到她二人都酸溜溜的表示：你在那邊龍精虎猛，在這邊可不許死蛇爛蟮似的沒用。這樣一來，豈不叫我疲於奔命？幸好最終讓我想出兩全其美的辦法，一於三人同睡一張床，這才緩和精力過於透支！然而，另一個問題立即出現，請問：一夫兩妻的你，到底能跟哪一位去逛街？誰也開罪不得！唯有三個人同遊。可惜，九十年代的胡志明市還沒有計程車，我只好硬著頭皮，一輛摩托車，三人同騎，雖然明知違反交通法規，交警會開罰單也理會不了許多，幸好自己的腰包還支付得起。＂

“二位夫人其中之一要我送一件禮物，如果只買一份，那就天都會塌下來，總不能厚此薄彼，必需一連買兩份而且要一模一樣，甚至連顏色也不許互異，否則家裡一定雞犬不寧，閙個天翻地覆。＂全求仁說到這裡，頓了一頓，喝一口啤酒，搔搔頭又說：“最難以忍受的痛苦終於逐漸降臨我家，那是老二有了身孕之後；老大顯得十分關心，時常噓寒問暖，悉心照料，我當然老懷大慰，滿以為幸福的日子終於讓孩子給帶來了。可我當真料想不到，孩子生下來之後，情形會愈來愈糟！孩子降生，是個男的，這可遂了我延續香燈的心願，暗地裡，當然對老二另眼相看，可老大發覺之後，心裡很不是滋味，於是故意爭奪疼愛孩子的權利。老大把孩子視如己出，本是好事，可她的態度彷彿孩子就是她的，這又該老二不滿了。＂

“真有這樣煩惱的事兒，不是聽你訴苦，我還真想不到哦！＂情獨忠說。

“想不到的事還多著呢！＂全求仁嘆氣連連又說：“老大聯想到有朝一日我會不聽她的主意，這就把經濟大權操在手中，叫我不能不屈服！我這人事業心雖重，總還有些感情；老二既已為我生孩子，豈能視若無睹，教她傷心？可我再沒良法，唯有勸她委曲求全，希望雙方融洽相處，避免家無寧日。＂

“那你老兄的苦可夠受了。＂情獨忠插口。

“可不是嗎？＂全求仁苦笑說：“你還不知道，這以後，孩子連續出生，二位夫人各抱一名，擠上這輛摩托車，到後來，第三名孩子出世，這輛摩托車再怎麼能坐？每次要給孩子們買點什麼，二位夫人都搶著要去，一家六口，絕不能撇下任何一個，這種苦，叫人怎麼受得了？這就是我要買汽車的理由。＂

                                     2012.8.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