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詩三十多年,自編過五本詩集,第一本「情歌」,第二本「白狐」,第三本「色的象徵」,第四本「山和水之外」雙語詩。前兩本是解放前寫的,這第五本「太陽的午餐」收入自二零零三年至今的作品,從「戰爭是他唯一愛撫的琴」到「和風」,共七十二首。而這些詩作有些是一氣呵成的。能夠在三年之間寫了這許多首詩,應該感謝荷野兄的熱情幫助,再次代我將作品寄到海外各個詩刊物刊登,如美國的「新大陸」、馬來西亞的「沙華文學」、澳洲的「墨爾本日報」等。自解放以來我沒有和外間的詩社、詩刊物聯絡,我的繆思可以說是在冬眠狀態,自從一九九零年開始隨著越南政府的開放才逐漸甦醒過來,我一系列的詩作就在這時期孵出,自編印成詩集取名為「色的象徵」,也嘗試將「色的象徵」中的一些詩作翻譯成英文,編成「山和水之外」的雙語詩輯。

尤其是「風笛詩社」的重新出發,在澳洲的「廣告天下」美國的「中南報」、「亞省時報」每期借報版刊出「風笛詩輯」,以及國鴻笛兄悉心為「風笛詩社」精心製作「風笛網頁」,廣基兄為風笛專輯」設計精美版面,在這樣的熱情衝激下,使我在詩的創作上更加提起興趣。

我沉寂的詩的「火山」在這時侯再次爆發了,詩泉湧現如這首「詩之源」的一些句子:

 

不可抑止

詩源泛濫的狂燄

且潮濕成滿天藍墨水的星子

而又焚我以一束玫瑰的導火線

擦亮一剎美麗的焚燃

 

 

我以探索的觸鬚作經,靜觀萬象的表態作緯,對宇宙的觀詹,對人生的默察,借語言文字作媒介,賦予聯想將它轉化成詩,題材多取自生活的片段,時事新聞,在這個疫病蔓延的今天,因而有「迎戰非典敵」一詩的戰鬥精神和勇氣,徹底消滅SARS這個世紀可怕的大疫病,且看詩中的描述:

 

無色無形的非典敵

如風的行止  飄忽無蹤

我們疏於防範

他沒有預約的降臨

 

以排山倒海的妖術

以風信散播飄行

將疫病貼在門楣上

叩響窗扉像喪鐘

…………………………

 

我們佈下無形的鐵絲網

吹響雅典娜的新號角

不是發動一次流血的戰爭

而是要剿滅這個非典敵

 

 

二零零三年美國因反恐而大舉轟炸伊拉克領土,可憐的伊拉克人民竟作為戰爭肉盾,在這首「戰爭是他唯一愛撫的琴」詩中可看到:

 

勝者揚其名

揚了一個千古垂罵的梟名

可憐的伊拉克難民

在他的轟擊下作肉盾

 

一出手就演盡十八般武器

巴比倫啊

一千零一夜

阿里巴巴夜夜都不能寐

 

 

對中國「神舟五號」升空成功的鼓舞,憧憬未來中國的太空發展,充滿希望和期待。看看「太陽的午餐」的一些詩句:

 

大哉宇宙

你迎我以神舟五號

炫我以一把凌空的飛劍

誘我以一朵上升的火蓮

 

大哉宇宙

我是天的驕子

且跨過你浩闊的門檻

你約我以月亮的盛宴

迎我以太陽的午餐

 

 

二零零四年十二月二十六日,在南亞,印尼北部蘇門答臘島一個阿齊(Aceh)省份的海域發生大地震,引起海嘯,導致死亡數字十多萬人的大災難。這首「海神的盛宴」不用直描而僅以暗喻的手法掀開死亡的序幕:

 

盛宴開始了

那些赴宴的客人

錯愕中看見

餐房無光

天堂無路

通到龍宮的

是地獄開啟的一扇門

 

 

偶然也寫詩贈給風笛詩友們,如給杜風人「孤獨島不再孤獨」的一些詩句:

 

以酒為詩

卻盡瀟灑江湖

當年李白

今日杜坤

詩酒混凝

天空頓成酒鄉

月亮變成酒肆

與孤獨島遙遙

遙遙相望,天地間之

相隔,古典與現代之

相隔,酒神與詩人之

相隔,幸而

空間有一道酒河

可以隔岸呼渡,可以泛舟

拜訪繆思

 

 

給西牧「南方人」詩句如下:

 

曾經很詩很笛很菊花的那人

很傳染性的

從西半球至東半球傳來的一聲咳嗽

竟變奏成笛聲

 

曾經很南方的南方人

在暴風雨裡掠著他的劍招

竟然引起大雪紛飛

 

 

答贈給蘇菲亞「當笛聲最悅聽時」:

 

想著此刻

你園子裡的茶花

開得更燦然了

當夜鶯高歌

笛聲最悅聽時

 

不問詩人園裡種的是茶花

開在詩人掌上的是菊花

皆以微笑迎迓

是惜花的人

必能解意

 

 

答贈俗子「美名」的詩句:

 

為了追隨李白的夢境

撈起水中明月

而殉情

 

我們許是天涯淪落人

是詩神作弄嗎?

卻留下千古的一疊美名

 

 

答問荷野兄並贈給俗子笛人的另一半。「請問」一詩的詩句如下:

 

請問笛十郎

如果你是那個曹雪芹

你會將俗子

寫成怎樣的角色呢?

 

是林黛玉

抑是薛寶釵?

 

寶玉多情

假寶玉何嘗不多情

群芳中

何嘗不留下

他灑脫的身影

 

 

在一九九零年發表在解放日報「桂冠」文藝版的一篇「談詩語言的音樂性」的文章裡我曾經寫過:「詩要托語言文字為媒介,與乎詩人寫作上的技巧,透過詩人本身的經驗所實踐而成,所以詩的意義是最深的意識。詩人不斷的對宇宙,對人生的自然現象和內在世界的深入探討,從而在精神領域尋到真善美的所在。

詩是一種傳達的形式,也是一種意義的發射,與乎詩人的經驗和思想的介入,所以詩是人類心靈最精緻的結晶。使到讀者和作者之間有著一種共鳴。

詩人為了借語言文字作傳達的工具,對一個字義或一個語彙運用於詩句中,使它產生一種意義和音樂的和諧,中國傳統詩人對一個字的『推敲』,而西方詩人對一個字的『濃縮』,都是為了產生意義的果汁。」

在詩語言的技巧上,我主張不晦澀,明朗而不淺白,意象多層次而不糢糊,著重意象的美,音樂的美,形式的美。主張從中國傳統詩歌中發掘古典文學的價值,吸納前人的詩經驗,將傳統詩歌的一個詞藻或一個語彙重新組織成一種更深刻,更有意義的服役於詩的創作上,這樣才可使舊的語言翻新,死的語言復活。」。

「菊花茶」一詩就是從古詩中吸取詩經驗得來的一些詞藻,活用於現代詩的創作上,使詩語言更具張力:

 

千山萬水一壺

菊花,我舉杯

   山山不幌

水水無搖

搖不款不乃一羹櫓聲

吹無笳無笛一壼蕭蕭斑馬

          一杯響絕

琴鳴

 

 

 而帶有自然音樂性的,試看下面「魚」詩中的一些詩句:

 

一 。魚望

 

我望著牠,以

藍漠漠

雲繾繾

 

「你游到我這兒

這兒是夢的船。」

 

牠望著我,以

碧澄澄

波漣漣

 

說:「. . . . . . . . . .

以波的語言

浪的語言

 

我忘言,牠亦忘言

 

 

二.魚問

 

牠問我,以

碧澄澄

波漣漣

 

我答牠,以

風的語言

薔薇的語言

 

我問牠,以

藍漠漠

雲綣綣

 

牠答我,以

水的語言

珊瑚的語言

 

我茫然,牠亦茫然 

 

我對繆思一向是個虔誠的信徒,如今我和她的約會更加頻密。我習慣晚上早睡,很早起床,我與她的約會不在黃昏後,而是在曉風殘月中共舞,我的每一首詩就是如此的完成。 

 

二零零五年七月二十二日寫于越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