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 墳 那 邊 去
● ● 續魯迅的《過客》
客——(即刻昂了頭,奮然向西走去。) 客——(過客向野地裡踉蹌地闖進去,夜色跟在他後面。)
聲音——(彷彿來自天上,又彷彿來自地底)嗯,很好,繼續你的追求吧! 客——追求?追求什麼呢?直到現在,我還不是很清楚,自己到底在逃離什麼?在追求什麼?眼下,我只知道自己最短暫的目標——到墳那邊去! 聲音——這就是目標之一啊,“墳”是人人都難以逾越的界限,你若真能“到墳那邊去”,你就已經超越所有“人”了!想想看,除了你,還有誰能“到墳那邊去”呢?! 客——謝謝你的鼓勵!但是,我已經筋疲力盡了,實在走不動了!衣不遮體,飢腸轆轆,雙腳也在不停地流血……啊,我的血好像已經流盡了! 聲音——你的血沒有白流,每一滴血,都是一粒紅色的種子,都會長出一株玫瑰或者一株楓樹。 客——可我真的是走不動了呀! 聲音——那麼,你的終點就只能是“墳”了!你甘心嗎? 客——哦不!絕不!墳地裡雖然開著許多野百合和野薔薇,但那絕不是我苦苦追求的東西,那只是死亡的裝飾,失敗的祭品! 聲音——那就接著往前走! 客——是的!我只得走!否則就半途而廢、前功盡棄了!不過,你可否告訴我:你是誰?或者是你奉了誰的旨意?你這麼不停地誘惑我朝前走,或者說,你不停地引導我朝前走,總是有所用意的吧? 聲音——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是我的使命——我必須催促你永遠往前走!你生著眼睛,就是為著向前看的;你的腳趾,也是往前生長的;我不能讓你違反生命的方向!難道你願意退著走嗎? 客——當然不願意!一直“退”下去,人就“退”成野獸了!可是,我還是不清楚這麼艱難地往前走的目的和意義。能否給我一點明示?暗示也行啊! 聲音——這個,請原諒我不能告訴你!一個人追求什麼,是由他(她)自己決定的。至於你追求什麼,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權力?名聲?愛情?金錢……選擇權在你自己手裡、心裡。 客——這我知道!但你所說的,似乎都不是我所想要的!但我究竟想要什麼?至少到現在,我還不甚了了!我只知道,我必須繼續朝前走…… 聲音——如此,說明你已經大概知道自己在追求什麼了!你一直在向西走,就已經證明你對自己追求的方向是確定無疑的! 客——也許吧! 聲音——西邊是太陽墜落的方向! 客——是的。 聲音——西邊有和東邊不同的文明! 客——是的。 聲音——你知道青藏高原為什麼那麼高嗎? 客——不知道,請指教。 聲音——那是落日之塚!從古至今,所有的落日都埋在其中。 客——啊?!是這麼回事嗎? 聲音——也許吧。 客——非常感謝你的指點!我似乎知道一點兒我一直向西走的意義了!看來我沒有走錯方向! 聲音——祝福你!如果你運氣好的話,再口渴時,或許會遇見夸父的手杖化作的桃林,生長了幾千年,現在,它們應該是果實累累了! 客——這是望桃止渴? 聲音——也許吧!不耽誤你走路了,請繼續! 客——好的!繼續……
2009.6.7寄自江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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