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又清明

 

又是一年一度清明節來臨——這天大清早我與內人及兒女前往平陽省苡安縣化安潮州義祠為安眠於此的雙親掃墓,兩個孫子,大的紹賢出差去,小的紹良正在中國上海唸書所以都沒有一塊去。

每屆清明節義祠上山掃墓極為擁擠,我向來很怕被塞進寸步難行的“上山”人行列,所以總是提早幾天上山掃墓。如今安息在這裡還有我岳父母、內人之三叔父及她三姊芙蓉阿姨阿榮姨丈,而我姑姑、姑丈多年前已經被“細奴”——倆老養子移葬美國去了。

時間過得多麼快,第一次到平陽苡安化安義祠上墓是一九九八年, 先母去世翌年清明節。只一轉瞬間,母親辭世竟然廿幾年,而先父逝世也廿年了。

還記得小時候,聽見鄰居的小朋友們曾說清明去“拜山”,他們也曾問我有去“拜山”嗎?可是我“半知不解”當然也不知道清明節是什麼節日!

先母一生辛勞付出,在老家年代,適逢八年中國對日抗戰、一九四三年華南大地爆發大饑荒、抗戰剛勝利,緊接而來的內戰……。一九四八年秋跟隨先父離鄉背井,乘搭輪船來到這個陌生的國度——越南西貢——當年還是法國屬地,異地謀生。

那時光,我們過著的都是困艱無定的生活。但先母一生相夫教子,尤其先父經營事業遭到失敗,我們過著極為艱苦的日子,可謂饔飧不繼。先母任勞任怨,與丈夫並肩度過一切難關。而在雙親多年日夜辛勞下,數年後我們生活終於有所改善。

至八十年代中葉,我們家庭環境基本上經已穩定了,兒女們也都長大成人,先母可以輕鬆一點,先父也把經營多年的生意交給兒子,而把時間與精神投入社會公益活動,怹處事風格認真、坦直無私、熱心公益,深獲各華人社團愛戴及敬重。

但是由於多年過度辛勞,先母身體日趨虛弱,多種疾病隨之接踵而來,晚年經常進出西貢全科醫院。醫院在西貢濱城菜市場左前側,離我家不遠。而那時光,我們大家“輪班”在醫院照顧先母——白天是先父或弟妹,我白天要上班,只能晚上在醫院陪著先母。醫院規例男生晚上是不可能留在女病人病舍,幸而與先母同房的幾位女病人對我沒有什麼“意見”,因為那時候醫院經常有病人失竊事情發生,晚上有一個男生在一起,會給她們帶來安全感。這裡不能不說的是我也常常會帶點小零食“賄賂”了病舍值班護士小姐,大家瞭解我家庭環境,我終於獲得晚上留了下來“特恩”。

八七年秋先母的逝世對我們是一種難以接受的沉重打擊,但是身為子女的我們,悲傷之餘,可把整個精神投進生計事業,可是幾十載夫妻,相愛相敬,如今隻影孤寂,先父之傷痛更是難以想像!那些歲月裡幸而有我弟婦麗蓮(幼弟的老婆)陪於身旁,照顧先父每天三餐、定時服藥、且詳細記錄先父體康情況,以便每週家庭醫生為先父診病時可以追參考。先父於二○○五年元月辭世。先父身體健康狀況向來良好,少有疾病,怹之驟然遠去,使身為兒女的我們都悲痛萬分!

如今,每年的清明節,我及內人率領子孫前往苡安化安潮州義祠,祭祀安息於此的雙親及一些親人,而昔日我們大家庭共聚一堂那些幸福快樂的回憶不斷湧現跟前,心腔又是陣陣疼痛!  

南國清明時節沒有霏霏梅雨,一排排墳墓中間只不過是一條長滿野草寬約三寸舉步維艱的小徑。不見千多年前杜樊川居士詩《清明》裡之放牛牧童笠影笛歌,我不嗜酒,自是不會打聽“酒家何處是”的興緻!三月清明,在雙親墓前,我只是一個默默緬懷嚴慈雙親已遠去的孤兒!

清明節當天我們還會在家裡準備了三牲糕餅、酒茶時果、香燭冥幣……在家族祠堂進行祭祀先祖——遵循民間俗例。

 

二零二五四月七日寫於胡志明市濱城住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