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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暉未盡
當火紅的夕陽在巴戎石雕唇上逐漸淡化之際，一個完整的柬埔寨形象遂在我心中徐徐誕生，在我靈魂最深處烙上了濃濃的印記。多少年來對這異國的莫名恐懼一掃而空。
華燈初上的暹粒市如開始發育的少女，沒有成熟婦人的嫵媚，在嬌羞中卻透出可貴的真誠。白天柬族兒童那一聲聲one dollar叫賣風景卡時又黑又亮的眼神，此刻在街燈的注釋下依然在空氣裏若隱若現。旅遊景點居民都會做遊客生意，這些小孩的父母也不例外，但他們身上卻沒有常見的那股賴勁纏勁，漫不經心反而讓人感到他們是在向你推介一種橋樑，從那裏我們可以步入另一個地帶，可以窺見另一種精神狀態。
每個民族都有自己覺得輝煌燦爛的歷史，但並不是每個國家都能擁有許多重量級的文物古跡。而單單一個暹粒市的吳哥群體建築就足以讓柬埔寨在世人面前感到高度自豪。這個曾經顯赫一方的古王朝，留下了沉重的驚天一筆，便在歷史長河中揚帆遠去，留下的只是現代人的困惑。也許，達普隆寺的參天古樹能詮釋一二，可這六百年交融一體的樹與石至今仍不願開口於萬一。
上世紀七十年代的人患差點讓這個古老的民族蒙受滅頂之災，紅色高棉的存在著實令柬埔寨人尷尬過，尷尬到一提起這個名字，任何外國人都會感到自己本身很文明很聰明很有本事，愚笨的只是柬埔寨人自己。
如今，雨過天晴的暹粒市無處不神奇。站在鬼斧神工的巨大工程腳下很容易產生自卑感，可是在柬埔寨族導遊的口裏一點也聽不出遊客心中想當然應該有的驕傲。從登天石階上下來，驚魂甫畢，他們又很低調地告訴你，暹粒市可以通宵達旦的接待遊客，可以到處閒逛，隨意地走，累了便有tuk tuk 車代步，兩個dollars的消費應該不過分，其安全感才更是令人放下久經緊張的的一百顆心。
這是怎樣的一座城市，怎樣的人民，站在極其輝煌的古老文化基石和無比痛心的近代痛苦面前，他們能做到不卑不亢，而且從容不迫，用滿臉微笑面對四方來客，用冷靜迎取明天，一切處之泰然，宛如早已參透過去和未來。這個時候，身為遊客，如果自持滿袋美鈔滿口越語英語華語，只要稍有一丁點兒自命不凡的自我感覺，或許，那便是另一種膚淺了。
（2008年12月於堤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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