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家寶

　

　

　

　

 　
　

■第一幕

人  物：

 烏有義、烏太太、烏乎。

布  景：

烏家客廳，陳設相當豪華，高級沙發、大型彩電、冰箱、音響組合，全是新的。令人一看就感到這個家最近才“發”起來的，而且發得很快。

　

 （烏太太坐在沙發上，作沉吟狀）

烏有義：

（從對面的沙發椅倏地站起來，不耐煩地）得了，得了！還不快些把東西交給我。（看一眼烏太太，語氣變得婉轉）這是最重要的一次呀！（興奮地）沒想到傳說中的另一半就在此時此地出現，咱家的傳家寶讓我烏有義給湊齊了，真是皇天有眼，皇天有眼！（來到烏太太身邊，熱烈地）咱家的風水今後一定大順，一代比一代興旺，一代比一代……

　

烏太太：

（悲戚，內心充滿矛盾）我求你，別這樣，這是傷天害理的事呀！

烏有義：

：（輕蔑）什麼天？什麼理？我烏有義幹了幾十年的苦工，過著什麼樣的日子？現在，（冷笑）沒幾個月就發起來啦。（快步走到各種傢具前，一樣一樣地指著）這彩電，這冰箱，這音響，（來到烏太太身邊，語調放慢）還有這名貴的真皮沙發。（得意）人生就是享受，就要懂得及時享受，明白了嗎？

　

烏太太：

（神情無奈）可是我擔心……

烏有義：

（輕蔑）擔什麼心？真是婦人之見！（滿懷自信）都是爺們幹的，爺們不怕，你怕啥？

烏太太：

（更加無奈）這幾天報紙、電視都在報導……

烏有義：

（露出不耐煩）算了，算了！有事我來擔，你享你的清福去。去，快去拿來。（看腕錶）時間不多啦。

烏太太：

（依舊坐著）我覺得小乎近來不太對勁……

烏有義：

（跳起來）你呀，真會打岔。他沒事的。

烏太太：

（歎氣）昨晚電視節目說現在學生愛吸--

烏有義：

（暴躁）別聲張。這生意可不是掛在嘴上的。快些。

烏太太：

那……那綠玉佛像怎麼那麼貴，是不是真貨？（自語）怎麼那麼巧。

烏有義：

假不了。我親眼見過，要不是左耳有個缺口，我還以為是家裏那一尊哩

烏太太：

（高聲）三億元，我總覺得不放心。

烏有義：

別說三億，即使三十億我也非弄到手不可。（再看腕錶，低聲）別再囉嗦。以貨易貨，再簡單不過了。

 

（烏乎從裏間疾步出來，神色慌張。）

　

烏  乎：

（避開父親的眼光）媽！我出去。（從幕前下。）

烏太太：

（站起來，望著烏乎的背影，神色疑惑）我總覺得事情有點蹊蹺……

烏有義：

（去推烏太太的肩膀）快！你今天幹嘛老是婆婆媽媽的。

（烏太太極不情願地慢步走到裏間。裏間傳來翻箱子的聲音。）

（烏太太從裏間出，手裏提著一小紙袋。烏有義趕前一手搶過紙袋。）

　

烏太太：

（握住丈夫的手，懇切）答應我，這是最後一次。我實在害怕。好嗎，老烏？

烏有義：

（轉身就走，邊走邊回頭，語調興奮）你在家把咱們那一尊先拿出來，等我回來，好好慶祝。（從幕前下。）

 

（烏太太從腰間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串鑰匙，步入裏間。裏間傳出木箱子在地上移動的響聲，以及翻箱倒櫃的聲音。過一會兒，烏太太神色慌張地跑出來。〕

　

烏太太：

（失聲）糟了，老烏！糟了，老烏！（邊嚷邊跑向前方，從幕前下。）

 

（幕急下）

　
　

　

■■ 第 二 幕

　

人  物：

吳賴、烏有義、烏乎。

布  景：

一家中等旅社二樓套房，裏間同客廳有一道木門，此刻開著。

（吳賴坐在客廳沙發，手抱一尊綠玉佛像，腳擱在茶几上，一邊撫摸佛像，一邊自語）。

　

吳  賴：

（得意）三百萬換來三億，你們烏家父子全是笨蛋。待生意成交，老子就拜拜啦！哈！不知何生何世和你老烏再見啦！（洋洋自得地吹起口哨。）

 

（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吳賴定神傾聽，然後機警地把佛像拿到裏間去，才出來開門。）

（烏乎上，吳賴顯得很詫異，忙反手把門關上。）

　

吳  賴：

（冷冷地）你來幹什麼？

烏  乎：

（怒指吳賴）你--你--你這騙子。

吳  賴：

（慢條斯理地回坐沙發上，雙腳又架在茶几上，一臉不屑）你賣，我買，有什麼不對的？（突然挺起身）錢已給了，這兒沒你的事（手指大門，作逐客狀。）

烏  乎：

（衝到吳面前，雙手抓住對方衣襟）你這騙子，壞蛋！東西還給我，（怒目瞪吳）否則--

吳  賴：

（用力將烏乎甩開，烏乎無力跌坐地上）笑話，貨已過手，（神情鄙夷，語調尖銳）你憑什麼？

 

（烏乎坐地上，四處張望、搜尋。突然躥向裏間。）

（吳賴趕緊追進去。裏間有爭奪東西的聲響。接著，兩人四隻手抓著綠玉佛像互相爭奪著來到客廳。）

（突然，烏乎鬆開手，身子痙攣，慢慢倒臥地上。他雙目呆滯，口水從變了形的嘴巴裏往外流。）

　

吳  賴：

（輕蔑、得意）哈哈--哈哈--又犯了？你爸不是有很多“貨”嗎？（轉身把佛像放在茶几上，從上衣口袋掏出一小包白色粉狀物體，蹲在烏乎身旁，拿著小包的手在烏乎面前晃來晃去）這個，可以給你，當作最後補償吧！（作幽默狀）畢竟你也是我的客戶！

 

（篤--篤--篤--一陣有規律的敲門聲突然響起，吳作定神狀。）

（烏有義在門外，低聲：“老吳！老吳”）！

　

吳  賴：

（略一遲疑，隨即收起白色小包）來啦！（吳迅速把烏乎拖到裏間，把房門關好，出來開前門。）

（烏有義提著黑色手提袋上。）

　

烏有義：

（有點緊張）怎麼搞的，這麼久才開門？

吳  賴：

（示意烏坐到沙發上，手指佛像。烏伸手想拿，吳忙搶過，抱在懷中）先看你的。

 

（烏從手提袋內取出先前烏太太交給他的紙袋。裏間傳來聲響，像有人以肘撞門的聲音，但很微弱。）

　

烏有義：

（滿臉狐疑，望向裏間）誰？

吳  賴：

（手舉綠玉佛像轉移烏的注意力，另一隻手伸向吳，將紙袋取過）來，咱們公平交易。時間不早了，我還要趕路。

 

（窗外，傳來烏太太在樓下的叫聲：“老烏，老烏！小乎，小乎！”連喊數遍。突然傳來刺耳的急刹車聲。刹那間樓下人聲鼎沸，有人高喊：“出事了，出事了！”另一聲音喊：“快叫車子！”）

（烏有義抓起佛像，塞到手提袋裏，奪門而出。）

　

吳  賴：

慢走！

（吳疾步入裏間，手提行李，把房間門關好。）

吳  賴：

再見了，小乎！
　

（樓下，救護車的笛聲自遠而近。裏間又傳來以肘撞木門聲，由輕轉重。救護車笛聲又自近而遠。吳賴下。裏間的撞門聲越來越重。）
　

　

--幕落--

　
　

（1997年5月寫於越南堤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