緬懷師生昔日情

 

每當我經過母校時,我都會不由自主的停下腳步,自1969年至今,不經不覺過了三十多年。這間原名“南海”,後改“樂善”,今改“李景漢”的學校,是我渡過小學六年時間的啟蒙母校。這裡,有我童年的記憶,一些美好及不愉快的事,彷彿剛在昨天發生,其實已過了三十多載,歲月不饒人,一個十多歲的黃毛丫頭,如今已是黑白髪摻雜的大娘了,怎不教人感慨萬分呢!

 

由于兄弟姐妹多,而我又排在第七,(四兄二姐一妹)家庭經濟環境一向都不大好,所以,我九歲才上夜學一年級,直到升上三年級時,我才轉過讀日學。我很清楚地記得,在三年級下學期,校方發派成績表時,全科合格學生之後,第一個就是我(全班六十多人,三十六人全科合格,我排第三十七),當班主任鍾其清老師把成績單派給我時,(當時,老師逐個叫上講台去拿),用一種極其惋惜及意味深長的語氣對我說:“某某同學,原本妳是可以排到高名次的,因妳有一科越文不合格,所以一定要讓那些全科合格的同學排在妳前面,妳的越文只差一分就合格,希望妳以後在越文方面多下苦功,我相信妳的名次會在十名之內。有很多同學的總分數比妳低,但他們全科合格,沒理由妳有一科不合格,反而排在他們前面。往後的日子,妳應加緊學習越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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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每次雷雨交加時,我又自然的想起那場大雨赴約的一幕。那是在讀三年級時,某個星期六上午上課時,與同學“容燕明”相約於下午兩點鐘在學校對面,等她來帶我去她家玩(她的家在洗馬橋對面,怕我不識路,所以約在學校對面等候,還說明“風雨不改”)。就是這句“風雨不改”,使我冒雨赴約,可惜,等了逾半個鐘頭,她沒有赴約,累我回家被父親責罵,(那年我只十一歲,正下大雨,那個家長會放心讓兒女出街呢?而我爲了遵守諾言,趁父親如廁時,偷偷的走去赴約)結果如父親所料:“她不會去的,這樣大雨,她父母一定不准她出街。”到星期一在學校見面時,我質問她爲何失約?她說是父母見下大雨便說:“妳不用去了,妳同學一定不會到約定地點等妳。”當她知悉我冒雨去等候她,她再三向我道歉。後來我們進一步互相交換物件作“義結金蘭”呢!她送給我是一枚有幾種顏色的人造鑽石心口針,是她用過的心愛之物。而我呢?送給她是一條鐵珠鍊(以前有很多人佩戴那種用鐵造成的珠粒項鍊,當時環境大部份小孩都很窮,不像現在的小孩那樣幸福,要什麼得什麼),現在我還保存那心口針。但,她的人呢?出國了,或還在越南?那就不得而知,因與她失去聯絡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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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得有一次,有幾個同學在上課時犯了規,被老師叫上來站在黑板前受罰的幾個同學中,有一個是女生(受罰的面對黑板,背對同學)。然後老師用藤鞭打在他們的屁股上。男生穿著短褲,打下去沒什麼出錯,但是當老師一鞭打落在那女生屁股時(可能太大力吧!)竟把那女生的裙子打得飛起來,露出了內褲,使到全班同學都感到愕然!連老師本人也感到意外,及不好意思。不過,經過這一次“意外”後,老師改罰打手掌。那年是讀四年級,只記得自那次事發之後,那女同學變乖了,不見她再受罰。(可能那一次,就嚇怕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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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讀五及六年級時,班主任都由“蔡介然”老師擔任,他是一位五十多歲的男老師,高瘦的個子,頭頂光禿,兩旁頭髮也很稀疏,瘦削的臉架上一副眼鏡,他衣著清潔,但很隨便(多數男老師都是把上衣放進褲內,而蔡老師卻一向把上衣放在褲子外面)。蔡老師爲人幽默風趣,喜歡與我們開玩笑,他常對我們說:“若有一天,你們在街上的大排檔見到我時,千萬別過來向我行禮和稱呼我爲老師,因為坐大排檔的人,都喜歡蹲著吃,而不是坐櫈吃(因為這樣吃才‘夠味’)。爲免有失老師的身份,最好你們還是詐作不識我吧!不須過來和我打招呼,拜託,拜託!”我也清楚地記得,當同學聽完老師那番話後,大家都大笑起來,而蔡老師站在講台上,煞有介事的用手托托鼻樑上的眼鏡,臉上還故意裝出一副滑稽的樣子,使同學們笑個不停,當時的氣氛是多麼的和諧,這是老師風趣幽默的一面。當他講解課本時,那嚴肅的樣子,卻使我們不敢不聚集精神,留心聽書。蔡老師教學另有一套,講解生動又易明白,所以我們都喜歡上他的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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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學六年級給我印象最深刻的是,當我們全班畢業生六十九人,只得十二人全科合格,而剩下的五十七人,不是一科,兩科不合格,就是三至四科不合格,大家都要補考才可以畢業,更慘的是,五十七人,居然全都有算術這一科不合格,而這科又是蔡老師授課,試問老師如何不生氣呢?直到今時今日,我還很清晰記得那天老師的神情,只見老師鐵青臉龐,用一種我們從未聽過的語氣對我們全班說:“我教書幾十年,從來未教過一班像你們這樣的學生,全班只有十二個同學不用補考,五十七人補考居然都要補考算術科?平時我是怎樣教你們做習題?每次測驗及小考,你們的算術成績都很好的,爲什麼今次會變成這樣子?是我教得失敗,使你們的成績這樣差?還是你們今次不專心,不用功,致使成績變得這樣糟糕?我真不敢相信這是事實。”

 

“但,事實擺在眼前,追悔也沒用,只希望大家在這段日子裡,好好約束自己,專心溫習功課,期望這次補考,取到好成績;否則,不但浪費父母的金錢,同時浪費你們要留班一年的光陰,切記!切記!”

 

蔡老師深沉的語氣與嚴厲的目光,使全班同學變得鴉雀無聲,低著頭不敢與老師的目光接觸。當時我並不在被責罵的行列(我考第九名),但也被當時的氣氛壓得不敢抬頭.其實,我們這“六仁”班的學生,是全校出了名的搗蛋頑皮問題學生(不過,平時功課還算很不錯,只不知爲什麼那次考試會如此糟糕!)。

 

我們這班“壞學生”最後經過補考,結果只有幾名同學留班,其餘的,總算都可以畢業了。

 

不但全班同學都鬆了一口氣,蔡老師終於也可以把心頭大石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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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鍾情於寫作,也是從蔡老師的幾句評語中孕育出來的。那時是讀五年級,每週都要寫一篇週記,我把對某件事的不滿寫在週記簿內(事隔太久,其內容不能一一記得清楚)。有一次,蔡老師在我某篇週記內,加了兩行字:“笑罵由他笑罵,好官我自爲之,妳大有這點作風。不錯,不錯!!”

 

  那時,年幼的我,還以為老師在讚賞自己,開心到不得了,更因此對作文發生了很濃厚的興趣。其實,讚的是我爲人處世的作風吧!而不是讚我寫文好。而我卻會錯了意。這也好,錯有錯著,能令我愛好寫作,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呀,對嗎?

 

                                   2009.5.27寄自越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