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記本 2020.12.12

 

三十年前

我與妳曾經有個約

（人生七十古來稀）

我會叩門訪你敘一敘

喝杯茶或飲些酒慶生

暢意傾談過去的年華點滴

 

妳深居幽谷深處

（庭園深深深幾許）

朝夕在寂寞等待

無怨無悔地忍受

春去秋來，花開葉落

就為了信守曾經的諾言

 

我遲疑，三十載星月

你我日漸消削的容顏

（真的人比黃花瘦了）

總抹不去臉上時間的暗晦

更害怕打開久違的心扉

再次瞧見那些往日的硝煙

豪情壯志以及

糾纏不清的所謂情結

 

最後，我還是如約走上

那條熟稔的幽邃小徑

滿地殘葉，泥濘不堪

（鳥飛絕，人煙滅）

沒有了當年敲響的跫音

水藍的門扉經已灰暗無顏

滿佈塵埃，蛛網四處

 

走入你的屋內，雅緻依舊

牆壁上琳琅滿目，懸掛的

都是我當年臨窗的手稿

繪畫以及剪貼的圖片

（正是五陵少年，飲馬黃河時）

然而，最令我觸目心驚的

還是那幅抱著死去的嬰兒

嚎啕大哭的蓬垢婦人

一個戰地記者最後遺作的

晦黃的黑白照片

 

我靜坐瀏覽，一杯濃茶郁香

帶我回到三十年前的風雨

飄零的歲月，愛恨的滄桑

（大江東去浪淘盡）

翻翻滾滾，沸沸揚揚

我的心臟脈跳加速

血飆升，暈眩欲倒

我不得不提早蹌踉道別

 

一瓣黃花，在我眼前飄落

恰好在妳我分手時刻

（正是落花流水春去也）

我輕拍妳瘦削的肩膀說：

別了！好朋友

下次見面約在黃泉

 

●守 夜 2021.4.16

 

那隻蹲在

樹梢上的貓頭鷹

尖銳的嘴喙

咕嚕咕嚕地在埋怨

那個叫夜的更夫到來

他們信誓旦旦

每到此時此刻

不見不散

 

然而

當天明回來的時候

他們卻不得不

又各散東西

等待再次天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