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作得獎記

他身為省長，卻十分愛好詩文。省文聯召開大會，評選應屆得獎作品，他參加了。與會者一開始就吵成一鍋粥，根本無視他的存在。

省文聯主席一字一板地宣讀冗長的工作報告，就像讀祭文。正當代表們沉沉欲睡時，被他石破天驚的結語驚醒了：

——我在一個月中足足三十天未曾合眼，精選出詩集“等郎歸來”、短篇小說集“孤獨的彩雲”、長篇小說“路漫漫”，提議大會給予頒獎。

語音未落，就有人站起來。他雖然極力抑制，但仍無法掩蓋內心的憤慨：

——對不起，你要一手遮天？妄議詩、短篇小說、長篇小說等不同領域。你騙得了外行，但騙不了我們。“孤獨的彩雲”出自你情婦之手，味道如同隔夜的飯菜；“等郎歸來”的作者曾給你資助，現在要“投桃報李”；至於“路漫漫”嘛，還在籌劃中，它的作者是越文系女生，省副主席之女，但八字還沒一撇……拍馬屁可謂拍到家，但你置我省文聯臉面於何地？

發表意見的人是位資深作家，對本省文學有諸多貢獻。聽了他熱辣辣的言辭，省文聯主席不僅沒有動肝火，反而顧左右而言他：

——不要忘記，我也是作家，還是省文聯主席……

——此言可以休矣！作家要有作品，你自詡是省文聯主席，請問，你又有多少大作呢？

——我有多少作品，明若觀火，難道還要我一一列舉不成？

——天啊！你請別人捉刀代筆，已是公開的秘密。

“資深作家”窮根究底。省文聯主席這下子動了真火，針鋒相對：

——你又有什麼了不起，成十年擠不出一個字。為了獲取贊助，你到處招搖撞騙：“我正在醞釀一部巨著，十八年後才能完成。它將涵蓋時代，流芳後世”。尊敬的老先生，騙鬼去吧！你今年已七十開外，說話已經上氣不接下氣，難道要到閻老五出版社出版嗎？

會場爆開了，大家笑得前俯後仰，“資深作家”憤然離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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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長回到在辦公室，見到桌上端端正正擺著嶄新的贈書。他順手翻過封底，作者肖像下面有一行題字：“您寫得樸實無華，鄉親們易讀，易懂。您使用通俗的詩句演繹大道理；鄉親們馬上學以致用，立竿見影，家庭經濟獲得明顯改善，健康提升，食品產量增加。鄉親們把您尊稱人民的詩人”。

省長興奮得跳了起來：佳作就在眼前，還選個屁！他馬上打電話給省文聯主席：“我讀了作家婁文富的作品‘鄉親們，想發財嗎？’十分出色，應頒予一等獎”。

——是的，可是……

——你不用再說，我一切都明白——他腦中重現文聯開會“評選”那一幕——我決定，要發給婁文富，這是我的決定“！

——諾，您決定，我信服，並且相信所有人也會高度一致！您實在太英明了，我非常感謝您！——省文聯主席獻殷勤。

就這樣，農業技術員婁文富為了普及豬的快速催肥法、用打油詩寫的詩集“鄉親們，想發財嗎？”榮獲省文學一等獎。

2018.12.19寄自越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