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努力的在寫詩

 

我努力的在寫詩

為了證明:我還活著

就像一根狗尾巴草證明:

有風的時候

它還在搖

 

不再管世界的有理和無理

更沒有必要去在意

天白,還是天黑

 

一個字出來

我就吸進一口氣

一個詞語出來

我就舒出一口氣

 

一首詩出來

我就空空如也

 

空成一口氣

 

 

每一座佛

都長著人的面孔

與人的面孔稍稍不同的是

他們的心特別闊大

不是宰相撐船的那種

而是一直在闊大

這樣,就闊大到了

要多大,就有多大的地步

我不說無,可以嗎?

因此,所有的有

都能夠住下

 

讓所有願意來的人,來

然後,接納

讓所有願意去的人,去

然後,微笑、相送

 

低頭的樹

 

春天的時候

樹,是擡頭挺胸的

眼睛仰望著天空

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

 

夏天來了

樹,身上的累贅開始增多

樹的心情

有一點點的沉重

 

到了秋天的時候

樹,終於學會了低頭

成熟的果實掛滿了枝頭

樹上的果子越多

樹的頭,低的越低

最多的時候

我見到過

樹,低到塵埃裡去了

 

當然

世界上很多很多的樹

都是不結果子的

他們的頭永遠昂著

空蕩蕩的樹木

把目空一切當成了牛逼哄哄

 

青花瓷

 

瓷是詞的外衣

因為極其的得體

因而具有了詞的內涵

 

青花瓷

既不是詞的外衣

當然,也不是詞的內涵

 

而是語言

因為不能被說出

而滿懷憂傷

 

石 頭

 

它蹲在那裡

像一個沉默的老頭

有人一屁股騎在他的頭上

它連個噴嚏也不打

沒有人的時候

它讓風給自己理髮——

青苔已越來越稀

磨損了多少的屁股

 

它永遠在林子裡

遠方的朋友是星星和月亮

近處的親人是落葉落花

當然,蚯蚓和螞蟻是家中的常客

而它更喜歡的是

懂得斷尾求生的蜥蜴

一生的信條:用不說話代替說話

鄙視嘴唇的吧嗒吧嗒

——這人類不幸的根源

 

每次來到它身邊

我從沒有想到會去坐它

我蹲著,和它的姿勢一樣

我們交換心跳

我一生的努力啊

不過就是活出石頭的模樣

                  2016.4.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