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起收割忙

 

生理的自然鬧鐘

和晨雞的第一聲鳴叫

 是天衣無縫的搭配

 

就算是風霜正濃

推走睡夢走向田壟

正趕上曉曦召喚的前端

 

瞧見闖動的微光點點

是嬉鬧了一夜的流螢

  還是星辰化現在人間?

啊不!是菜農隨身的油燈(注)

 

中涼風撲面

蟲鳴處有溪聲穿插

燈火明暗閃爍間

窸窣的收割忙碌聲

 

(注: 菜農摸黑收割忙,為了趕在黎明前把蔬菜送到菜市場;出門時,每人手提一盞小油燈,以驅走黑暗;工作進行時,把油燈擱在靠近的地面上,逐漸移動位置。)

1966 馬來亞通報副刊。 筆名:劉霄栩)

 

一把舊鋤頭

 

一把舊鋤頭

伴隨著一位齒黃老農

漫長的耕種歲月

爬上了焦皺的額頭

 

晨起與太陽比早

肩頭扛著老伴侶

草長鋤草隨時翻土

不容園林賊蔓侵

不許耕地荒穢存

 

是這把鋤頭

帶領著他一齊開墾

是這個老伴侶

陪同他汗灑青春

 

手握鋤頭如握住生命的實質

鋤頭跟他如輪胎跟緊著車輛

 

胴體日益堅硬

椎骨逐漸屈曲

舊鋤頭換了新柄

鋤嘴卻越來越銳利

1967.3.5馬來亞通報副刊,修正。筆名:劉霄栩。)

 

小江溪水靜靜流

 

這裡不曾產生過詩人

可詩意濃情就在清純的芳香裡

這裡不是繁華世界

可靜靜的流淌裡盡藏無數的故事

 

揮別夢幻的山巔

穿越蔥蘢的曠野

小江溪水靜靜流

流走一代的哀歌

流來一代的憧憬

 

一條白帶過農莊

是臨幸人間的天上銀河

一條活脫脫的長龍

牽動著農民的酸甜哀樂

 

風雨裡臃腫如醉

苦旱中纖細如鞭

始終不忘初心

小江溪水靜靜流

起落款步緊繫村莊福祉

 

潤了土地

綠了山鄉

小江溪水靜靜流

勞動子民的歌聲

日夜相隨

   1967馬來亞通報副刊。筆名:劉霄栩)

 

滿園血汗(田園詩之一)

 

犁具拖過時間的河

拖碎堅硬的黃土壤

然後田莊披上新裝

走過歲月的長廊

 

血汗潛進土壤裡

把我們的疲勞兌換成

一叢一叢青青的希望

直接栽進甜蜜的夢裡

 

陽光風雨或陰鬱

我們以硬朗的肌膚

建構一片江山

以血汗澆灌

滿園挺立的期待 

 

待到圓熟時

就收割

青蔥的歡笑

滿園血汗的結晶

1968.7.11南洋商報北馬增版“綠原”副刊。筆名:清強)

 

(田園詩之二)

 

猛烈的火球

高熱度的燃燒

地表被燙成了乾旱

 

赤白的天

雲朵焚成無形的熱浪

滾動天地

避不開的都被蒸烤

 

赤膊的耕農

揮汗如雨

一頂笠帽

抵擋無遠不至的淩虐

 

烤黃了樹葉

烤熟了沙塵

烤皸了地皮

烤焦了耕農的眉額

 

心在護田助長間

何懼蒸籠罩身來?

1968.7.11南洋商報北馬增版“綠原”副刊。筆名:清強)

 

 (田園詩之三)

 

挺著一身傲骨

無懼地穿越架著色鏡的群體

無視於勢利眼的冷峻

無意於利祿的誘引

 

讓凝聚的視覺

透視迷茫人海後面的真相

尋索物欲外的真理

 

瞳仁不為低趣肉麻而停留

心神不為巧取豪奪而費勁

 

一把鋤頭一頂草笠

天地見證我純情的付出

多少血汗多少收穫

 

一身傲骨架起

    一具威武不屈的靈魂

自甘守住清貧的日子

    清茶淡飯的安分

坐看白雲舞青山

佇聽百鳥囀深林

 

且任一身傲骨

    賤在世俗的眼裡

無懼於生命的長道寂寂

  且讓時間的河

    磨礪靈魂的頑石

   1968.7.11南洋商報北馬增版“綠原”副刊。筆名: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