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往事.



     春季裏，紅滿了一樹鳳凰花，就開在黑橋那邊。我兒時常常在那裡玩耍，鳳凰花，真美麗，像充滿活力的青春少女，迎風飄落下。那時候，我愛拾些地上的落花，編一個花環，嘻嘻哈哈戴回家。


    每當唱起這首為紀念童年而作的「鳳凰花樹下」的詩歌.我就會想起位於巍峨的行政廳對岸,中間隔著條狹小的黑橋.有一塊平坦寬廣的空地.開滿了鳳凰花.在這裡.我曾經渡過溫馨的童年.最叫我快樂.最令我難忘的,要算是年中的兩次假期了－－暑假和寒假.  記得讀五年級的暑期.家裏來了一位祖父的遠房親戚－－伯公.是從遙遠的鄉村到我家來寄居的.一張枯瘦的臉上滿是皺紋.頭髮銀白.年紀雖老邁,談起話來聲音卻洪亮,那和藹慈祥的樣子更使人樂於親近.
伯公到來之後,快樂的日子便在我的生活中開了花.吃過晚飯,夕陽在山背後尚有餘暉之時,伯公便帶我到這條幽靜的河畔散步.這時正是鳳凰花開得燦爛奪 目,河岸上一大片嫣紅.在餘暉反映下.份外美麗.也份外教人留戀.誰不愛這醉人的景緻呢？

    行得倦了,揀張石椅坐下休息.頭頂上滿是鳳凰花蔭.伯公時常找些有趣的寓言和童話故事說給我聽，他是一位教國文的老師,在他的諄諄善誘下,我對文學漸漸發生了濃厚的興趣,尤其是寫作,使我更加熱愛.他耐著性子.鼓勵我學習,我於是放膽作首次投稿的嘗試.但未被取錄.這次打擊,幾乎使我就此氣餒.伯公知道這件事之後,叫我再來,他說:挫折是成功的試金石.能夠從艱苦中站起來的人.不斷努力,成功終會到來的.再接再勵吧.柳!沒有失敗.何來成功？


    經過這次教訓後,我永記在心.以後真的在寫作這條路上下苦功.失敗了再來.現在, 對寫作自己算是有個基礎.這不能不拜伯公所賜.可惜,好景不常,當我離開了家鄉到堤岸升學第二年.伯公因年事已高,對教育工作又過份勞瘁.一病辭世。

    每年鳳凰花開.望見那殷紅的花朵.或在花殘之後剩下一樹綠葉.滿地落花時.我就想起這位可敬的伯公.我記得伯公拖著我的手.在鳳凰花下學寫生字.又彷彿看到一群天真無邪的孩子.我也混在裡面.一齊搶拾地上的落花。

    快樂的童年已經過去了!憶起那黃金時代的日子.真有「惆悵舊歡如夢.醒來無處追尋」之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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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篇散文曾於1967年刊登於越南文藝雜誌『奔流』一書.近日當我接到由編輯人洪輔國文友(幼苗)交來從他珍藏的那本書內.我的「一段往事」原文影印交給我時.甚為激動。

    因此書有著多位文友們早年所寫隹作,隨波逐浪「奔流」五洋四海.幾經劫難後.時隔43年.而今重現我眼前.為能夠保存了眾人的心血結晶品實屬可貴.無限欣慰呢！
    當閱讀我的這「一段往事」對家鄉昔日景物更為繫戀追憶.消逝中的人事變遷環境轉移. 頓覺浮生若夢興起了另一番唏噓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