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沒有一個市長會像紐約市長那樣發出這絕望的呼叫，讓那傷透了心的紐約人聽了，像聽到受傷的獅子在哀嚎！

這誰也不想接、但又不得不接的死亡訂單，像給美國人流血的心撒了一把鹽！美國人忘不了那可怕的911。這911，本來是紐約人報警的電話號碼，如今，變成了美國人呼救的訊號。它給人類敲響了可怕的警鐘！

911那天，剛經過昨日的暴雷雨之夜，紐約上空，晴空萬里。人們像往日那樣開始平靜而緊張的生活。

“姐妹樓冒煙啦！”（姐妹樓，是人們對世界貿易中心大廈的昵稱。）一聲驚叫，讓幾乎全紐約的人，奔向街頭、衝上樓頂、敞開窗戶、打開電視機，眼睛盯住姐妹樓。

“天啦，著火啦！”“完了！塌了！”“像原子彈爆炸！”“這是戰爭的行徑！”“他媽的，我跟那壞蛋拚啦！”人們看到這姐妹樓變成一團黑色的濃煙，在大聲哭著；在憤怒吼叫！

這紐約人引以為榮的姐妹樓，遙對著自由女神的銅像，瞬間變成了粉末！人們無法接受這慘痛的現實。這兩幢美麗的大廈，一下子變成了世界上最大的墳墓！到9月13日為止，只找到完屍94具；不完屍74具。而到這一天所知的紐約失蹤的有四千多人。還有那埋在姐妹樓下面的活人打來的呼救的電話，越來越少。平日市民怕聽救護車的喇叭聲，現在想多聽一點卻又不易聽得到，反而聽到的，卻說那6000個屍袋還不夠用，要增多好幾千……這一切的一切，在撕裂紐約人的神經！

“有些連屍袋也用不著的呀！”這一聲哭叫，像一個重拳，打向那正在滴血的心。人們不約而同地望著那由姐妹樓化成的一團黑煙，想到隨黑煙而消逝的無數的肉泥碎骨；人們在凝視那靜謐的蒼穹，想到那無辜的生靈。有人在低聲說：“假如有一座天墓，就好辦！”悲痛的紐約市民，在家的門前，懸掛降了一半的國旗。他們走向教堂，走向街頭的燭光集會，以寄哀思。

街頭上，不知誰拉開了一塊布幕，布幕上寫著“災難，喚醒了一只睡獅！恐怖分子，你們趕快投降！不然，姐妹樓的今天，就是你們的明天！”

災難，讓美國人民擰成一股繩！

紐約上空，有人在死前向地上的人報告劫匪在飛機上的座位號碼，為現在的到處搜捕，提供了重要線索。還有，在賓州上空，一位乘客和他的家人通電話時說：“我和他們拚了。”如果不是飛機上的乘客的反抗，這架被劫匪控制了的飛機，不可能沒達到他們的破壞目的就自行墜毀。

紐約街頭，獻血的隊伍，長到排幾個鐘頭也輪不到抽血。這情景，聽說在美國的許多地方都這樣。人們在街心公園、在一些單位騰出的地方，擺好了床，鋪上了鋪蓋，給那些因曼哈頓封鎖交通而不能歸家的人提供方便。有些人給從曼哈頓步行過了橋的陌生人搭順風車。

不少人，當救援工作的義工。人們送食物給救援人員，人們安撫那些手持失蹤者的照片在尋找親人的人。現在，紐約人心中的英雄，就是那些救火員。他們以在現場失蹤幾百人的代價，迎來了紐約市民夾道歡迎的掌聲。

一個在現場一直工作了48小時的救火員，累到不願接受記者的訪問。但當他聽到記者說“這裡被弄得很糟”時，這位連說話的力氣都快沒了的人，瞪著他那對血紅的眼，大聲吼著：“紐約的明天比現在更好！”

為順民意，紐約市長莊嚴宣告：“紐約將重建世界貿易中心大廈，以顯國威！”

紐約人經過這場大劫難之後，面對這泯滅人性的罪行，看到文明的公開被掠奪，現在該是痛定思痛之時。人們再不要那屍袋，而是要自由女神的火炬！只有高擎它，才能把姐妹樓留在每一個人心中的黑煙驅散。讓那在上千人白骨堆上新築的姐妹樓，具有更旺盛的生命力！

2001.9.13（911後兩天）寫於紐約

    （2001年9月15日紐約《星島日報》“編者按：本報讀者陳葆珍為世貿慘劇表示哀悼，昨日撰文傳真本報，內容真摯感人。本報特別刊登，以饗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