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鳥引你清風臥白雲
■■■悼我的少年八拜兄弟
陳裕剛2014年11月26日仙遊■■■
“海峽傳統文化·中華民樂(福建)交流會”2009.2.6在福州揭開帷幕
阿剛,此刻你一定會在魂歸西天的飄盪中大聲呼出「好極了!」這句口頭禪!可是你為何走前在若昏若迷中不答嫂子小玲和次子麒堯一句話呢?
我相信你會隨手在空中一伸手,便抓到一支魔笛,出神入化地吹出「百鳥引」,引你清風臥白雲,送你至有天花繽紛、金沙舖地、天樂鳴空的極樂世界。不知你是否要加入天堂樂團,奏上一曲琵琶或者擔任客席指揮?
你栽培過的學生說你當年在台上演奏「百鳥引」,「除了曲笛溫婉華麗之外,還有梆笛的豪放跳躍的曲調,引領大家進入一個全新的領域」。我從高中就有福聽你玩弄唇舌吹奏這首「百鳥引」呢!他們又說,「聽你表演十面埋伏,用你有力的臂膀,掃在琵琶絲絃上,氣勢萬千!」
你自小醉心音樂,一直在學校的社團中吹笛彈琴,有時和你聊天的時候,見你總不停地在大腿上抖動你那一把琵琶指頭。自從你由越南到台灣升學,在台大電機工程系畢業後,便毅然轉行,以你的音樂實力進入國立臺灣藝術專科學校任教。由教員、講師、做到國樂科系的教授及系主任,以及擔任後來改制的國立臺灣藝術大學表演藝術學院的院長。你在台灣教書、作曲、指揮、結婚、生子、抱孫。當年人人都出國深造去唸個洋碩士博士,你就憑你的學士證書,一腳迷入國樂圈子、讓樂迷和學生團團圍住,最後成了台灣國樂界的「巨人」!
你既然留在台灣已經有半世紀了,才剛退休,你為何為何突然不告而別,要急著岀發?而且永遠不再回來!你知道你留給家人和同好、同學、師生多少錯愕和悲痛?此刻,大家都不敢再學你說出你那句「好極了!」的口頭禪了!還有,你平時愛說的那句「八百年都沒連絡」、「八百年都沒消息」、「八百年都沒見你」……。你八百年後再回到這世上,已沒人認識你,也早已沒人用手彈撥樂器了!你會說「壞極了」嗎?
你在西貢的穗城中學比我高一班,我和你在每個週末的童軍團課外活動相遇,在沒有聯考惡補的壓力環境下,我們時常一起露營、撘工程架、演戲、救災……。你能演能彈的風趣和慢半拍的班長隊長領導風格,令同學們心甘服從。有一、兩年,我們三五成群的同學幾乎每週都到你家玩耍、唱歌、做電機和化學實驗。你有個慈愛的母親,常常讓我們在地上、床上翻滾,而且還茶飯湯水送到我們嘴邊。我們都叫她「契媽」(乾媽)
,你記得嗎?我和幾個年幼的童軍同學把你當偶像,還和你認真地以信物為憑,成為八拜之交。想不到,現在大家不僅東分西別,而你,竟遙隔天國!
我在歐洲聞你噩耗,三夜不能眠!到如今都不甘承認這是真實!
阿剛,就在追悼你樂魂清音的這幾天,我認真地在網路搜尋你在台灣的身影和貢獻。你後半生不沉醉在表演而在樂理和樂史。你專精地方音樂與戲曲音樂、中國音樂史、中國樂理、樂律學、樂譜學。你數十年在教育界作育無數英才,還忙於奔波擔任客席指揮,輔導了幾個重要國樂社團。你右手指揮,左手著史,近年做得最多的則是在音樂演奏會上主持導聆樂曲,為萬眾開茅塞。我也曾數次受邀赴你主持導聆的主題音樂會,你用那風趣的廣東國語詮釋每一首樂曲,贏得觀眾滿堂喝彩。
阿剛,你活得五音七彩般充實,才剛退休,竟又無疾無苦地告別人世及至親!
人生在世,有如種子偶然落地,萌芽茁壯,開花結子,種子的「真我面目」早已變化無窮,它的芬芳花香和腐肥,一任清風送白雲!
佛陀覺悟:一切萬物「緣起性空」,「本無生滅,無去亦無來」。
耶穌也說:「要做地上的鹽……要點燈,要把燈放在燈檯上,讓進來的人看見光明……。一粒麥子如果不落在泥土裡死了,仍只是一粒(乾枯的麥子),如果死了,才結出許多粒來。」
然而,軀體和音容,是生是滅,均是有情物,花開花落之永別離情,又捨得?但望你一息化作千花樹,風去香來不斷常!
今日禮拜天,我剛才和妻去維也納的大教堂,為你在彌撒中祈禱你蒙主恩寵,飛到九重天;我並在祈願燭光架上點燃一支蠟燭,默頌了我們的老師給你的輓聯:
學養高超而隨和心懷故舊彰顯穗城精神永留典範
造詣深邃復堅毅力振國樂承傳中華文化長鑄功勳
--原越南穗城中學教師曾培傑敬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