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仗家譜重省識

        尋覓秦灝後人小記

 

 

無錫秦氏是秦少游(秦觀)後人,在明清兩代名人輩出,秦道然曾任帝師,典雅的秦氏家祠寄暢園,現在是無錫最著名的風景園林。就我們這一支許氏來看,娶進嫁出,歷史上與秦氏多次聯姻。下麵這張照片,是無錫秦氏十修家譜第438

頁。名醫、太學生秦灝先生(17601853)的女兒,嫁給藏書家、畫家許庭堅之孫、太學生許文湧,生子祐槐,祐槐生子士熊,許士熊先生是甲午舉人,又留學英倫,清末民初外交家,定居北京,今後人半數在美國。

 

 

    不日表妹鄒宗平一家要來南京,她是仲揆先生的唯一後人,北京李四光(字仲揆)紀念館館長。她的外婆(她稱奶奶)許淑彬(許璘)是士熊先生的女兒,論輩分是我的姑婆。2012年,失蹤七十餘年的三伯父的兒子從台灣來,輾轉尋覓到我家,認祖歸宗除了已故伯父的照片,還憑一份寫給台灣國防部的《許復民自傳》,裡面就有“叔祖履樵公,學而仕,清末服務外務機構,為公使銜參事”諸語。履樵公即許士熊,家譜記載,士熊先生的祖母是無錫名門“河上秦氏”秦灝之女。宗平南來,又一次牽動了我探索先世追根溯源之心,開始追尋秦灝後人,看看今在何處。

 

    經友人秦崢介紹,與無錫一位熟悉秦氏家族的朋友聯繫上,他發來了有關秦灝的史料,並告,可從秦氏新修家譜上找秦灝的後人,於是我就拜託同在南京的表叔、郵電大學教授秦廷楷,他是近代著名畫家、桐陰論畫》作者秦祖永先生的後人,身邊有新修秦氏家譜。廷楷叔叔正逢新添孫子,忙得很,然才幾天,就替我查到了,照片一一網上發來。看秦氏家譜,秦灝一脈人丁不旺,四世單傳後才有兩個男性後人,宏濟,寬濟。寬濟名下付之厥如,宏濟有兩個兒子,炳威,炳權。炳威名下不記,似無後,住東河頭巷。炳權有二女;永新,永德,兒子永勝。看來,秦灝至今只有一個男性後人――秦永勝,1968年生,今年49歲。

 

離鄉六十餘年,我對無錫甚是陌生,告訴堂叔光華,並向他詢問,他家道光廿七年起就住在東河頭巷。他說秦宏濟以前就住他家隔壁,一直是老夫妻兩人。“不知道彼此還是親戚,鄰里相互都很尊重,兒子許可出生時我還去找過他們女婿、婦科名醫孫保安,自報家門,許鴻基的兒子,有效!當時他是婦幼保健院院長。”

 

上午,那位熱心的無錫朋友在微信上告訴我:“我在修譜時和柄權聯繫過,我找一下有沒有他的聯繫地址。不要急,總之會有一些收穫。秦柄權,上海市化工局副局長,200012月定居美國,己入籍。他家修譜時的上海地址和電話不知是否可用?地址:(注:略)”


    如此看來,宏濟之子炳權原先一直在上海。電話已經停用了。網上搜索到秦炳權原是上海市化工局總工程師,副局長。看到他翻譯的《磺醯脲類除草劑在穀物中的應用》(《農藥譯叢》第十九卷第二期1997年),磺醯脲類除草劑是目前世界上使用量最大的一類除草劑,它是由美國杜邦公司於廿世紀八十年代開發的,很多有關研究文章都引用秦炳權翻譯的這篇文字。頗有名氣,精通外文,也許是農學界搞植保的。

 

許氏家譜記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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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士熊(1869—1920)佑槐子,字夢占,一字呂肖,邑庠生,甲午舉人,江陰南菁書院肄業,南洋公學師範班畢業,廣東省官費留學英國倫敦大學政治經濟科畢業。管理留英、德、法三國學生事務,考察憲政大臣,編譯,交通銀行稽核處坐辦兼調查銀行事宜,湖北候選道,駐日本公使館額外參贊三等參贊、二等參贊,教育部秘書審計處審計員政事堂參議,國務院參議,水利局副總裁,審計院副院長,外交委員會委員,特授二等大綬嘉禾章、二等寶光嘉禾章,生同治八年己巳二月三十日,卒民國九年庚申六月初十日,年五十二。配袁氏,生同治五年丙寅十二月十七日,卒民國十一年壬戌十一月廿九日,年五十八。側室範氏,生光緒廿五年己亥六月初三日。

子三,坤,袁出。保和、保均,側出。女一璘,袁出,適湖北黃崗李四光

 

許士熊於光緒廿八年翻譯法國賽那布1903年著《歐洲各國變法史》,上海廣學會出版,是書專記近代英、法、意、俄、德、葡、荷等歐洲國家的政體革新及政治得失;光緒卅三年譯英國人高爾敦著《英國通典》,由文明書局出版。均可視作為清末朝廷的新政推波助瀾。入民國,則為北洋政府重要的外交家,一國之審計院副長。惜一代名流,未能壽永。聞士熊先生去世,總統徐世昌即發《大總統令》:“審計院副院長許士熊學識淹通,持躬清正,久歷中外,克勤厥職,比年贊襄計政,尤著才猷,溘逝遽聞,殊深惋惜”,並著令贈銀三千治喪。

 

士熊長子許坤畢業於美國康奈爾大學,北平大學教授,北平電車公司工程師,逝於抗戰之際。許坤之子金濤,生於1925年,抗戰投筆從戎,加入遠征軍,任翻譯,解放後為國家電網工程師,金濤叔叔今健在。士熊後人大多定居美國。

 

過去的世家大族,因家學淵源,子女皆好學上進,又並非只是維持家聲,致富一隅,往往熱心公益,造福鄉里。許、秦均設家塾,清代著名官吏、文人周鎬出身貧寒,就曾讀書許氏家塾,中舉後還一度在此教書,與許氏兄弟情同手足。如今蜚聲海內外的史學家許倬雲先生的先人青岩公在乾隆年間任安徽布政使,“奉天子命看已革道員孫公產,夜三鼓,舟抵錫城師古河,聞兩岸弦誦聲時猶未絕,竊念該處士風高出福州倍蓰,便有追步孟母三遷意……”遂舉家從福州遷居無錫。師古河兩岸就是秦許兩家世代聚居地,今河道填沒,是市中心的崇寧路。

 

許氏先人素來“遇大義力任不辭”,乾隆五十年(乙巳,1785),江南大旱,田禾盡槁,赤地千里,太湖湖底朝天,饑民流離失所,許氏兄弟由老二仲堪出面,“出谷平糶,又捐資助賑,存活無數。”災民涸鮒得水,上報朝廷,公佈嘉獎。此時的秦家也因“乾隆乙巳助賑,憲給匾額”。

 

眾所周知,這樣的鄉紳人家,在大陸易幟後無一例外地遭到鎮壓清算,財產蕩然無存,政治上淪為賤民,彼此不敢往來,漸至疏遠陌生。今夕何夕?改革開放已使“一夜回到解放前”,然文化的斷層則非幾代人時間不能修復。家族史也是社會史,文化史,如何承繼、宏揚望族血脈淵源與人文精神,殊堪深思。上述這秦許兩家聯姻乃在乾隆年間,二百多年過去,憑仗家譜重省識,他日聯繫到炳權先生,兩個數百年書香世家親人的會面,該是多麼有意義的事。

 

歷史上秦許聯姻在我們家還有:先人藏書家許仲堪(許庭堅胞弟)次子許鈞(嗣仲堪之弟許坦之為子)配秦仁淵之女:

 

許鈞:  太學生,生乾隆四十年,卒道光七年。配華氏,繼配秦氏仁淵公女,生乾隆四十八年,卒道光九年。他這一脈到孫子一代就斷了,以兄弟後人為嗣,這一房於“道光廿七年分居東河頭巷”。

 

我家東河頭巷叔高祖光陛這一支,他的孫子學海(字小坡,別字亦蘇,太學生),生道光廿一年,卒光緒十六年,學海第五個女兒嫁入秦家,是秦景略夫人

 

請見錫山許氏宗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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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見錫山秦氏宗譜:

 

天之涯,海之角,親眷半零落,然錫邑許、秦世家,典章人物多矣,悠遊林下之年,倘一追溯,又可書寫幾筆。

 

故鄉無錫是,忘了除非醉。

 

許樹錚燈下自識 歲在丁酉夏至後四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