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天涯若比鄰  海内存知己

    議了很久的事終於決定,我們要去印尼了。這次是應印尼Liza和她父母全家的盛情邀請,我們由生意上的客戶而成朋友已有十年之久,她的家人都曾來過中國,侄子Vincent曾來南京和上海上學,以致我和她的父母、陳先生和陳師母也成了好友。他們也用微信,平日裡我們之間青鳥頻頻,年節互致問候,彼此已若一家人。   

    網上訂好了九月裡的印尼往返機票,很久不出門了,出行的日子一天天臨近,此生所知有關印尼的記憶也一點點湧上心頭。

    日寇侵華國難當頭時,印尼華僑紛紛解囊並送大批子弟回國抗戰,多少人捐軀沙場,甚至姓名也沒留下。蘇加諾當政時與中國幾度蜜月,而“苦迭打”(即“政變”)後,幾十萬印尼華人慘死於排華……很多華僑回國讀書、工作,母校南外就有三位教師是南大畢業的印尼華僑,他們在此無親無眷,惟學校是依靠,未料很快遇上文革,不能發揮所長,後都去了香港。我曾在廣交會上巧遇鍾延耀老師,他因代理江蘇的芭蕾珍珠霜營銷有方,正走紅香港市場,滿面春風,人也健壯了許多。如今俱是暮年人,不知過得可好。

    想到此,劉淑芳演唱的“寶貝”、張權的“梅娘曲”響來耳邊,“哥哥,你別忘了我呀,我是你親愛的梅娘,你曾坐在我們家的窗上,嚼著那鮮紅的檳榔……我為你違背了爹娘,離開那遙遠的南洋”。深情憂傷的歌聲,打動了幾代人的心。而一曲“哎喲媽媽,你可不要對我生氣”則十二分的親切風趣。印尼民歌在中國曾風靡一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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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兩句詩我始終記得,不記誰寫的文章介紹印尼三寶壟有口鄭和下西洋時開挖的井,傳說井水直通中國,六百年來那裡香火旺盛,當地華人在井邊立碑,刻著“祖國情深三尺井,兒女追隨一爐香”。今天的印尼什麼樣子?拜賜鄧公的改革開放,此生我竟會來到遙遠的南洋。

    此行全由陳家精心策劃,安排我和太座李工住在蘇臘巴亞為孫兒女上學蓋的新樓裡,已有點行動不便的陳老夫婦特地驅車五小時,從他居住的圖隆阿貢(Tulungagung)來蘇臘巴亞陪伴我們。七十多歲的老人坐著輪椅,汽車飛機全家出動,全程陪同遊覽,感人至深。首尾十天,環環相接,安排十分緊湊,我們遍嚐印尼傳統美食,飽覽巴釐島的迷人風光,驚心動魄於布魯莫火山(Bromo)的壯觀,在在印象深刻。回來有日,彷彿還在眼前,興之所至,略記二三。

 

蘇臘巴亞:

    千島之國的印尼是一個多民族國家,居住著100多個民族二億多人口。蘇臘巴亞(Surabaya,漢名:泗水),是僅次於首都雅加達的印尼第二大城市。爪哇語蘇臘巴亞,原意是鯊魚和鱷魚,可見此地原為一片荒涼的沼澤地。華人感其拗口,雅化其名為“泗水”。泗水是東爪哇省的首府,是東南亞重要的工業和貿易中心城市,交通要衝,面積326平方公里。這裡治安良好,商店、娛樂場所、高級酒店林立,很是繁華。泗水居住著近百萬華裔,先人大都來自福建。

    陳先生本人是高個兒,二子三女個個高大,長子Hartono一米八,相貌堂堂,可惜十五年前遇車禍,後來只能坐輪椅,但生意仍還做得不錯。Hartono夫婦是知識型的,都受過良好的高等教育,他們的大女兒是醫生,還準備送小兒子去德國深造,這一點我很贊成。Liza的三個兒子很帥氣,大兒子從台灣讀書回來,美貌的準媳婦斐斐說得一口標準流利的台灣國語。Liza夫妻恩愛,俊俏的先生Marcos,家人簡稱他“恩”(En,為人特好,什麼都懂,樣樣能須臾搞定,從來情緒飽滿,一肚子的好興緻,因而家裡家外花團錦簇,日子過得很興旺。

    Jiang是陳老次子,我們叫他夫人嫂嫂,她很高興,她基本能聽懂中國話,原來看的都是中國的電視劇,怪不得。這位嫂嫂心靈手巧,從早到晚在縫紉機前作女紅,在網上賣她設計製作的女裝,有兩兒兩女,長子Vincent曾來南京東南大學學習,後又去上海深造。次子伊凡(Ivan)大學畢業,學的是烹飪專業,正忙於本月底的一場賽事,長女娜塔亞在大學主攻服裝設計,小女兒凱琳娜極有天賦,醉心藝術,奇思妙想的手製工藝品能網上出售。優莉的丈夫林先生很文雅,是個工程師,兩個孩子還小,但十六歲的兒子已經一米九了。優賓的先生一米八五,顯得非常年輕,和Marcos一樣做房地產,印尼的房地產可不同於我們那裡的虛高狂漲,樓價合理,地皮和房子都是永久財產!印尼華人也用中國的微信,但更多的用whats app,與微信一樣便利。

    印尼華人大都牛高馬大(Liza告訴我,她三個兒子的鞋子都是4546碼。女的腳也都不小,來中國是買不到鞋子的),除了飲食,我看與在家赤腳有關。腳是人的“第二心臟”,足底穴位眾多,刺激這些穴位,等於做足底按摩,光腳走路就是對人體各組織器官進行治療,值得我們學習。我與印尼華人多年交往,深感他們團結友愛,大家族時常團聚,親親熱熱,兄友弟恭,相互扶助,探討的都是怎麼把生意做上去,自古至今,華人對印尼做出了巨大的貢獻。

 

    晚近以來,印尼曾有三百多年是荷蘭的屬地,至今蘇臘巴亞的大街小巷隨處可見荷式建築,橘黃的大坡屋頂。印尼到處可以看到一種遮陽的亭子,像一張有頂蓋的床,可大可小,有簡有繁,這在印尼被稱為發呆亭。印尼男人沒事時喜歡慢悠悠的在路邊呆亭閑坐發呆。印尼華人佔人口7%,卻擁有社會80%的財富,華人是不會有時間去發呆亭的。

 

二、印尼華人的吃:

小時候在無錫聽老祖母說,她常住的佛學會裡曾住過一對印尼歸僑,女的不習慣中國的吃和天氣,老是衝丈夫發火,嘰嘰哇哇說著別人聽不懂的印尼話,做那些看著都咽不下去的東西。但我們來此的第一頓飯就吃得很舒服。在Jiang 的家裡,陳師母婆媳帶著佣人,每天花樣不同地讓我們品嚐印尼飯菜,伊凡為我們做他的拿手菜,椰香陣陣、味道辛辣的印尼菜,令人難忘。印尼的家常菜做法確與我國大不同,他們豬肉用得少,牛肉雞肉吃得多,雖炸煎居多,但清淡可口,營養豐富,湯湯水水尤合我的胃口。一餐飯,佐以數種調料,椰子醬、蝦醬、花生醬、咖喱汁、椰汁……吃起來,甜辣是印尼菜餚的特點,有一種用椰樹汁做的甜醬油是我們中國是沒有的,陳先生說刀砍椰樹,用流出的汁做醬油,這椰子樹就不結果了,因為果汁沒有了。

    有道印尼的家常菜,叫“加多加多”,就是涼拌的沙律。用料豐富,滿裝一盤馬鈴薯、豆角、芽菜、青瓜、炸豆腐、熟雞蛋,外加蝦片。澆上用南姜、香茅、青檸、花生、椰汁調出的“加多加多醬”,濃香有淡淡酸甜,這便是印尼菜的精髓。

    Soto ayam很有意思,雞湯另外盛,雞肉撕碎裝在一個盤裡,旁邊有幾種調料。陳師母教我們放點飯在盤子裡,抓點雞肉來,澆上甜醬油和辣醬,再加點蔬菜,拌以幾勺雞湯,滋味是好,還簡單。國內燉雞湯,往往是只喝湯,燉老的雞肉沒人要吃,成了負擔。相比,印尼這個吃法好。

    印尼咖啡聞名於世,印尼華人也都有喝咖啡的習慣,或是加糖的英式紅茶,喝中國茶的並不普遍。他們的餐桌上少不了的是油炸蝦片,這在中國還是比較貴的東西。

 

三、奇花異草在南洋

 

白色的海鷗在海面上飛掠,到處一片蔥綠,草叢裡盛開著各式各樣的花卉,色彩繽紛,蝶飛雀啼。最引人注目的是,一棵棵高大的行道樹上,滿樹紅花或黃花,惟不知其名。我們那裡只能長在暖房的三角梅,此地隨處可見,或紅或紫,濃艷地裝點著家門和內院。印度尼西亞有一種大花叫 Plumeria,即緬梔子,花有五瓣,白瓣黃蕊,直徑達五、六公分,芳香優雅,跟泰國一樣。女遊客無不喜歡,跟當地人學,別在胸前,戴在頭上,遠近悅目,特別的鮮亮。據說嫁接過的Plumeria,一花能有三色。蝴蝶蘭初到中國售價奇貴,現在花店也要賣幾百塊錢一盆,在印尼則甚為尋常,市面出售,根不帶土,一株約合人民幣幾十塊錢。不由人想起一生伺候過武則天、中宗、睿宗、玄宗四朝皇帝的高力士流放巫州時的“詠薺”詩來: “兩京作斤賣,五溪無人採。夷夏雖不同,氣味終不改。”

 

 

四、抵達巴厘第一天:

    從蘇臘巴亞到巴釐島,飛行45分鐘,巴釐機場很有特色,處處奇花異草,色彩繽紛。一輛旅遊中巴來接我們,Liza一行先帶我們去神鷹廣場看當地居民主要供奉的毗濕奴,那是蘇哈托時期耗資巨大未完成的工程,大片綠茵茵的草地中,一尊巨大的半身銅像,與中國佛教雕塑完全不同,惟其不同,方有新鮮感。遊客前往,買了門票還須在腰間繫上一條淡黃色的腰帶,或以一塊黃布裹住下身,想是崇敬之意吧。

    遠處白雲藍天,艷陽下,海面風平浪靜,波光粼粼,微風吹來,寶塔叮咚。巴釐島直到公元九世紀才形成以稻米為主的農耕社會。在隨後的幾百年裡,伊斯蘭教席卷爪哇,一度曾是海上帝國的印度教Madjapahit(譯作“滿者伯夷”)的王室臣民們四面楚歌,紛紛跨海逃到巴釐島,也帶來了精妙的印度教文化。神廟處處是精美的雕刻和繪畫,由宗教衍生出的音樂、舞蹈更讓人嘆為觀止。我們在巴釐所去之處,大多車程費時,有的要幾個小時,一路上,兩旁的神邸、寺院,目不暇接,都很精緻,真是個宗教國度。導遊說都是私家院落,不能停下參觀,謂全島有十二萬五千多個大小寺廟,“千寺之島”,名不虛傳也。

    遊覽到午後五點多,入住豪華的NOVOTEL,酒店座落在美麗的NUSADUA海灘邊,進入大廳首先送上一杯果汁,木質大吊扇在頭頂緩緩旋轉,還有樂隊在廳內演奏印尼樂曲。我們入住的507房間是寬大的家庭式套間,可住三對夫婦,大客廳北端有灶台,餐具齊全可以自己烹飪,Marcos動手,炒麵、煎雞蛋,再來杯噴香的印尼咖啡,圍坐餐桌慢用,真是家的氣氛。室內陳設亦頗具當地風情,床及鏡台上均放有潔白芬芳的蘭花。落地窗外,有個不小的巴釐風格的庭院,獸嘴噴吐著清泉,注入一方泳池,茅草鋪頂的涼亭,牆角一樹紅艷艷三角梅,佈局清雅,圍牆跟蘇州園林一樣,不由人手機拍了又拍。

客廳裡,笑聲朗朗,陳先生和子女們正在看他最愛看的英國電視台一個搞笑的節目,印尼自由,各國電視隨便看。什麼時候你我也能耳不聞固王位,束蒼生,為君王繡袍之言,中國的發展就不可限量了。

 

五、巴厘第二天:遊覽UBUD烏布皇宮

    從旅館出發,車行兩小時到達巴厘島藝術重鎮的烏布市,這裡的地標建築物是十六世紀的烏布皇宮(Puri Saren),這是蘇卡瓦堤(Sukawati)皇室的居所,由著名的藝術家們一手設計,共有六十間房,整座宮殿氣勢恢宏,尤其是大門,宮內到處是精緻細膩的手工雕刻和富麗堂皇的金箔裝飾,世界各地的藝術愛好者們紛至沓來,一飽眼福。後院和神祉所在是不能參觀的。導遊說皇族後裔還住在裡頭,只是跟和平民一樣要自謀稻梁了。雕樑畫棟,飛金流彩,當年第一人家,可謂富貴極矣。只碰到兩個北京遊客,都是歐洲人。

巴厘島民宅的外門,通常做成狹小、上無頂蓋,兩旁壁立的通天之門,有的僅可容身。據說巴釐島的鬼神都是大胖子,狹小的門能阻止鬼神入屋騷擾。

 

 

咖啡種植園(Bali Pulina)真是一級棒

    不收門票,來此看看魯瓦克(Luwak) 咖啡和可可怎樣製成的。一番遊覽之後,你可以免費品嚐七杯不同的咖啡和一杯檸檬茶。這著名的Luwak麝香貓咖啡,每杯50000印尼盾。盤子裡的點心用碧綠的香蕉葉托著,很是別緻。不過這裡的咖啡價格都很貴。地處高坡,視野開闊,四周圍碧綠的稻田賞心悦目。         

 

      

    晚上七點,觀看巴厘島天譚舞劇DEVDAN,觀眾歐洲人居多。Marcos幾次看我是否睡著了,哪裡會呢?我是西天取經來了。九十分鐘的印尼傳統舞蹈表演,多姿多彩,他們的國粹保存的好。

 

六、巴厘第三天:

    遊覽巴厘島中部寧靜的山中湖(Bedugul),布拉坦山曾是個很大的火山,大約在二萬多年前大爆發,塌陷後的火山口長約11公里,寬約6公里,經過上萬年雨水泉水累積彙聚,形成三個美麗的火山湖,山中湖(布拉坦湖)、雙子湖布揚(Buyan)湖、坦布林根(Tamblingan)湖。整個火山口地區就是人們所說的百度庫(Bedugul)。

 

海神廟(丹那樂 Tanah Lot

    位於巴厘島西南海濱,名曰海上寺,建於十六世紀,築在岸邊一塊巨石之上,是巴厘島人祭奠海神的地方,據說寺廟建成時忽逢巨浪,寺廟岌岌可危,寺內和尚解下身上腰帶拋入海中,腰帶化為兩條海蛇,終於鎮住風浪。從此海蛇也成為寺廟的守護神。此地每當海潮上漲,便成一座孤島,波濤中廟宇似水上宮殿,若沉若浮,而夕陽西下,巨浪轟鳴,最是壯觀。我們到達時,正值潮退時分,遂見寺與陸地相連,約莫幾十米,並不見遠。到處散落的是遊人,還有一高大的印度小伙在興緻勃勃地拍婚紗照,那味兒也跟中國差不多哦。潮漲潮退,景色都美,濃抹淡妝總相宜。Liza說我們還要去一個地方看日落,於是我們就不多流連了。

 

    有點遺憾的是,因路遠車堵,我們到達預定的金巴蘭(Jimbaran Beach)海灘時,天色已晚,落日熔金的景色已經錯過。一排餐飲、咖啡小店,看似店面不大,穿過狹長的店堂,後面卻是水天相連的宏大場面。只見這一彎完美的月牙形沙灘上,油燈閃爍的餐桌一望無邊,密密齊齊。想是天地高廣,雖歐美與印尼本地遊客座無虛席,不聞嘈雜之聲。食客衣著光鮮,侍者托盤穿梭上菜。天邊,猶掛著一抹晚霞,夜幕如同薄霧輕罩,耳聽得陣陣海浪輕湧,美味海鮮的五味氣混雜著飄來的雪茄、咖啡的香味,此情此景,真個是金色夢幻世界。

 

    巴厘島,別稱為“神明之島”、“惡魔之島”、“羅曼斯島”、“綺麗之島”、“天堂之島”、“魔幻之島”等。距首都雅加達有一千多公里,乃世界著名旅遊聖地,以其迷人的天然景色和萬種風情的風俗習慣馳名於世。島很大,方圓約五六千平方公里,人口約247 萬,80%的人信奉印度教,是印尼唯一信奉印度教的地區。日照充足,全年天氣乾濕各半,該島經濟以農業為主,盛產稻米、玉米、椰子和咖啡,生產多以集體合作形式進行。島上居民每年有近兩百個宗教節日,世界各地遊客蜂擁而至,遂使遊客也成了一道風景。來此旅遊第一多的是歐美人,其次澳洲人、新加坡、馬來、韓國人,中國人最近幾年才來。歐美人來了一般是衝浪、曬太陽。中國遊客一般是跟團來,塗上防曬霜,趕景點、拍照、購物、享受海鮮美食。

 

七、旅館海灘和巴厘機場

    九號要回蘇臘巴亞了,早餐罷,去這個Novotel旅館的海灘屬地玩玩。那裡是白色沙灘,一排排沙灘椅有軟有硬,印尼不終年是夏麼?健碩的歐洲人男男女女還是赤身裸體在曬太陽。躺在沙灘看著大海,心曠神怡,而坐在樹蔭下品嚐新鮮椰汁,頭上松鼠在樹上跑來跑去,半點不怕人,它們會倒掛樹上接你奉上的椰肉,快速銜了去慢慢嘴嚼。

 

    入機場候機室,即聞總統專機很快要到達巴厘,估計我們航班要因此延遲,就得在機場吃中飯,我想那還不被大宰一把?看了菜單驚奇,一頓像樣的印尼飯菜只要人民幣十幾塊,這在國內機場是不可能的哦,味道還很不錯。須臾總統專機到了,隔著大玻璃看,既不鳴鑼開道,也不搞清場,工作人員鋪下紅地毯,一左一右兩個衛兵筆挺地持槍站立,總統夫婦下來,與上前迎接的官吏一一握手,隨即上車,十幾輛小車魚貫而去。陳先生說這位總統很親民,上台後辦了不少好事,是最好的一屆總統。

    下午2:37抵達蘇臘巴亞,Jiang漂亮的小兒子伊凡開車來接我們。到家看到沙發上一堆冬裝,絨線帽、手套、羽絨服,陳先生說今晚十點去布魯莫火山,那裡很冷,必須全副武裝。你們抓緊時間休息一下。還有時間,睡不著的,把衣服都洗了,印尼天熱,曬在樓頂一會兒就乾了。

夜過十點,都來了,優冰一家五口,Liza夫婦和兒子、斐斐,Jiang夫婦和伊凡,奇怪,他們大都也沒去過火山。坐上預定的一部旅行社中巴車,向山區進發,路上要五個小時,一夜不能睡了。一路上,Liza夫婦跟我們聊著他們這個大家族,談他的父親總是肅然起敬,Marcos說有一次大家都在看中印兩國網球賽直播,那場比賽,最後印尼隊贏了,孩子們都歡呼起來,老爺子生氣了,很不高興,這一代的老華僑十分愛國。他完全是靠自己打拼才有今日,生第一個孩子Liza時,他急急燒了一鍋水,自己動手接生的,說起從前的艱難就要掉眼淚,先生性情中人。印尼千年國度,又未經任何破壞,故十天只是走馬觀花,但這次來,與陳先生朝夕促膝深談,祖國興衰了了於心,他心頭洶湧著強烈的愛國之情,卻是深深感動著我們。先生生平事,印尼華僑史,我鼓動他一點點寫下來,於國於家都是一個很好的貢獻。

 

八、布魯莫火山看日出

    凌晨2:45到達布魯莫山麓的Sukapura,車行至此,便一律要換當地人的可以穿越沙海的吉普車。寒風颼颼,氣溫已經很低了。黑暗中,有兩三個裹著線毯很窮苦的生意人,售貨箱亮著小燈掛在脖子上,賣帽子、圍巾和手套,不喊不兜售,隨你買不買。3:20分,我們一行分坐三部吉普上山,車在寂靜寒冷、黑黑的林間小路中穿行,只能看到遙遙的前車星點似的尾燈,一路盡是吉普,都在此刻往前趕。

    山路顯然有點險,司機熟路輕車開的挺快,我倒是心裡拎拎的。車行約一小時,凌晨四點,抵達山頂。這裡一處處都有小攤子供應熱茶熱咖啡,攤主只管倒,你只管飲,Liza說都算在旅費裡了,也來一杯熱咖啡驅驅寒。上廁所是要收費的,幾個盧比。司機領著我們到一個觀景台,氣溫只有三度,黑暗中,來自世界各地的上千遊客都聚集於這裡的幾個觀景台,等待著爪哇島上最激動人心的日出。

時間一點點過去,到4:50分,天邊,開始亮了一條線,漸漸地成了一道紅光,再由鵝黃而轉金黃,繼而變成燦爛的金色,五點鐘,太陽倏地一下跳出雲海,只聽得無數的手機相機按動快門的聲音,人們的臉上,便都是滿足的笑容。左邊一點點地看日出,右邊遠眺布魯莫火山由一道白煙到蒼茫身影漸現,我被眼前的磅礡大氣所感動,早霞滿天,火山畢現,人生到此,夫復何求?

 

    從觀景台下來,天色大亮了,一路密密麻麻,五彩繽紛的吉普車,下山遊客摩肩接踵,就數歐洲人不怕冷。路邊的小店有早點,Jiang招呼我們小憩一下,油煎蔬菜餅和油炸香蕉之類味道不錯,坐門口小凳,圍著炭爐烤烤火也很愜意。在印尼這個橫亙赤道的國家,穿著棉襖,帶著絨帽手套,體會那北國才有的氣溫,真是一種奇妙的感受。

 

九、觀看著名的布魯莫火山口

    海拔2329米的布羅莫是座活火山,形如一個倒扣的巨碗。這裡,東西長十公里,南北寬九公里,聳立在火山爆發後形成的沙海中,布羅莫火山最近一次噴發是2016年一月,報導說,昇騰的濃煙和火山灰高達1800米,遮天蔽日。

    顛顛簸簸過來,車子停在了一片空曠的沙地中,在這廣袤平緩的熔岩與沙海之中,兀現著這座山崖陡峭的布魯莫火山。山頂往外冒著白煙,上下濛濛一片灰塵,有風吹的,車行的,走路和馬蹄揚起的。人們都得拉起頭罩或戴口罩,以擋住口鼻。許多馬夫在招攬遊客。我看歐洲人大都是走過去,Liza說來回有一個小時的路,還不好走,還是騎馬上去。生來第一次騎馬,我牢牢抓著馬背的鞍座,聽憑馬兒顛簸,盡量坐穩不要掉下來傷了什麼地方。老馬識途,沿著火山熔岩形成的大漠晃晃悠悠前行,尤其踏入狹小的溝壑,路是不好走,灰沙實在太大,得瞇著眼,大約十來分鐘到了登山台階前,這才鬆了一口氣。

 

 

頭頂上,火山口傳來巨大的轟鳴聲,陡峭的台階滿堆著沙土,估計是沒人打掃的。253級台階,又陡又窄,左上右下,水泥欄杆粗糙開裂,跟這裡原生態的地貌倒是很相稱。小心翼翼,摒住氣往上攀登,可不能因累出洋相,終於到頂了,我還可以。只有一段狹窄的火山邊緣供人走動。眼前呈現一個巨大的萬丈深淵的山口,地下響聲雷鳴,濃煙滾滾夾著硫磺味,從地底冒出來,豈僅壯觀,像煞是個世界末日,地獄景象。這地方什麼防護措施都沒有,稍一擁擠,掉下去那就掛了。看看已是膽戰心驚,聽說經常有人下去採硫磺,那是拿命換錢了。不敢多留,拍幾張照就趕快原路下來,仍由剛才那匹馬馱著回到吉普車前。布魯莫火山有著遺世獨立的雄渾,網傳人生必做多少件事中,看火山即其一,今以年近七十之身,完成此舉,去見上帝也不算遺憾了。

 

十、陳府的告别宴

  

    吉普下山,換乘旅游大巴,9:12AM啟程返蘇臘巴亞,中途在沈姓華人名店用餐,到家已兩點多。洗衣洗澡,整理行李箱,明天就要回國了。這幾天我一再跟Liza說,請她為我選個餐館安排九號的晚餐,我要宴請陳家所有的家人,以答謝大家的隆情厚誼。可是他們不幹,陳先生告訴我,他母親去世早,以致他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哪一天,他自定為九月十七日,現在就提前到九月九日過,飯菜早已訂好了。這使我很不過意,lose face 啊,無奈只能客隨主便,留補到來年吧。

    晚上七點,二樓客廳燈火通明,當中一張大桌子,滿滿一桌菜,都是二嫂準備的,桌旁粉紅色的大桶內,是冰塊裹著的一桶冰淇淋,依牆擺放著一溜靠背椅。陳先生一襲國服巴迪,老夫人也是鮮亮的新裝。一部部小車相繼到來,家人全都盛裝前來赴宴。Hartono由健壯的侄子抬上樓坐好,最後到來的是陳先生的養子Hoktju先生一家,他們住在風景美麗的瑪琅,開了三個多小時的車才到這裡,特地送我們一箱瑪琅的名牌食品Pia,說這種點心,做法和味道跟中國的月餅一樣。節近中秋,五大洲的華人最重此日,“一夜鄉心五處同”,所以我帶來的禮品也是月餅,分贈各家,但願他們喜歡。他十一歲的大兒子以流利的英文,彬彬有禮,小大人似的跟我們客套對話,看上去是個讀書的料。後來聽嫂嫂說,Hoktju喜歡唱歌,唱起來跟劉德華一樣。三十多人,晚宴豐盛,尤其冰淇淋好吃,用勺子刮幾塊下來,撒上一些花生末,加點不知名的紫色綠色配料,味道好極了。

    這些天中,勤快風趣的Marcos忙前忙後張羅,不停地為我們攝影留念,加入今天晚宴的留影,他送我這個珍貴U盤,上千張照片,印尼行都在裡面了。陳先生下樓前對我說,你們早點休息,你們不進房間,他們就不會走,時已半夜,我就請客人一一轉回吧,不用客氣了,送走了客人,即回房休息。

    十日用罷早餐,我特地到廚房答謝炊事佣人,這裡的華僑每家都用兩三個佣人,她們勤勞善良,不貪不取,做事不聲不響,經過主人面前或是背後,都是低頭躬身輕輕而過,南洋習俗如此。而我們那裡,佣人地位早就提高了,和主人平起平坐,很多時候還得看佣人的臉色。

    伊凡開車和父母送我們,LizaMarcos伉儷也到機場送行。我特地穿上幾年前Liza送我的巴迪,與陳先生互道珍重深深鞠躬告別。潭水深情,銘心難忘。

 

             Terima  kasih ! (謝謝 謝謝 !)

 

 

許樹錚稿  2017.9.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