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二)

 

一個晚上,候景用下班回來,在黎碧玉家中用過晚飯,阿雄因有事外出,家中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玉!自從我給升遷後,劉文興公安長頂替我的職位,妳跟著他做事,覺得他這個人怎樣?他有沒有為難妳?」候景用一邊在看電視一邊問。

   「他是個好好先生。」黎碧玉做了一杯橙汁拿到候景用的面前。又問:「用大哥!你為甚麼這樣問呢?」

   「那就好。我是怕他為難妳,處處找妳麻煩。」候景用喝了一口橙汁,點頭說。

   「放心吧。用大哥!他不會對我怎樣的。」黎碧玉拉了一把椅子,坐在靠近候景用的梳發扶手身旁。

「要是這樣子,那我就放心了。」候景用用一種很玄奧的眼神,望了黎碧玉微微隆起的肚子一會。又說:「我這幾天的精神有點恍惚,坐立不安,眼睛老是在跳個不停,不知道是甚麼預兆。」

    黎碧玉聽說,望著候景用噗哧一聲笑了出來。說:「用大哥!共產黨是無神論的。依你看,會有甚麼預兆呢?不要去相信那些迷信的東西好嗎?講科學一點,你是因工作太忙太累的原故。」

「唔!但願如妳所言。」候景用說完,又再把目光投在黎碧玉的肚子問:「玉!妳的肚子已經幾個月了?」

黎碧玉搯指一算說:「都快要六個月了吧。」

「所謂:十月懷胎。快的話,還有四個月,小生命就要臨盆了,可惜不曉得是男還是女。」候景用說著,在歎氣連連。

黎碧玉聞言,一時觸起她無限感傷,於是她只顧低著頭,默不作聲。

「等過一兩天,我抽空帶你去讓范醫生檢查一下,做好安胎工作準備。」候景用站起來,走到黎碧玉面前,兩手按著她的肩膀。

黎碧玉感到很奇怪。她心裡在想:你又不是他的父親,對他這麼緊張幹嘛!可她沒有說出口。她只是對他輕輕地說:「等改天再說吧。」

    這時候,一陣敲門聲傳來。

   「用大哥!你坐著,讓我去開門看看。」黎碧玉把候景用按在她肩膀上的手輕輕挪開,然後站起來說。

「嫂子!妳好!」

黎碧玉一看,見是林若望,即時連忙請他進入屋內坐。

「來!請坐。若望兄!今天又是甚麼風吹你來?這陣子又在那裡幹活?」候景用連珠炮在向林若望發問。

   「現在這樣子的情況,你比我都更明白,有甚麼好幹的活,還不是在替人家做些散工混日子。」林若望在梳發坐下。好一會,沒有看見袁煥田,才又問:「咦!煥田兄呢?他還好吧!找到工作了沒有?」

   「他和我的弟婦雪華,已經登記回鄉勞動到芹苴去了。」黎碧玉說。

   「嫂子!妳放心讓他自己一個人去嗎?」林若望先望著候景用,然後再轉向黎碧玉問。

   「放心又怎樣?不放心又怎樣?時勢如此,那是沒辦法的事。」黎碧玉說。

   「說實話。今時今日,在時在勢,志願登記回鄉勞動,是他們唯一可行的出路。」候景用說完,跟著,又把省委即將頒布的清一色城市政策,說了一通給林若望聽。

    聽得林若望不住點頭連連。一會他又問:「華人有句話說公不離婆、秤不離砣。那嫂子有沒有打算也登記去?」

   「那是早晚的事情,還用的說嗎!到底我是他的太太,我有義務陪伴他和照顧他,尤其是當他有難需要我的時候,我更加不能拋棄而讓他一個人獨自在那邊,度過那些孤苦伶仃無助的日子。」黎碧玉說到這裡,就又繼續問:「若望兄!你的工作還穩定嗎?」

林若望歎了口氣說:「兩餐飽,一餐捱餓。吃不飽,餓不死,就是這個樣子了。現在看起來,煥田兄比我還要強得多。」

「若望兄!打散工,始終不是一個長遠的方法。」候景用正視著林若望說。

「那!景用兄!依你的高見,你認為我該怎麼辦?」林若望問。

「要是你有意思,又不嫌辛苦的話,我主張你走煥田的那條路,我可以幫你這個忙。」候景用頓一頓又說:「審時度勢,在城市,漸漸已沒有你們立足的地方了。所以我也有勸碧玉和阿雄,稍後他們也要自我流放,轉移到鄉村去。」

   「景用兄!你認為真有這個需要嗎?」林若望問。

   「剛才我不是已經說過,那是你們唯一的出路嗎?」候景用有點不耐煩。

   「好嘛!景用兄!我聽你的,你就幫我搭這條路吧。我真不想到經濟區那個鬼地方去。」林若望調整一下坐姿說。

   「果然是識時務者為俊傑。好!你等我消息好了!」

    再坐了一會,林若望就站起來告辭。跟著,阿雄也回來了。

   「不曉得雪華和姊夫在上面的日子過得怎樣!」阿雄倒了一杯水自顧喝著說。

   「昨天華岳峰有和我通過電話,聽說他們日子過得很平靜,看來還不錯。」候景用望著黎碧玉和阿雄,又說:「煥田和雪華他們說,很掛念著你們兩姊弟。」

    這時,一陣電話鈴聲猛然響了起來。

「阿雄!你去聽聽,我懶得走動。」黎碧玉望向電話說。

不一會,阿雄拿著電話,向候景用喊叫:「大校!電話是找你的。」

候景用走過去,接過電話一聽說:「哦!市委!是你。有甚麼事嗎?」

「當然有事。不單止是有事,而且還是件大事呢!」說話從對方電話傳來。

接著,只見得候景用不再說話,只是留心聽著,一面聽就一面皺起眉頭。

黎碧玉和阿雄望見候景用神色有異,一時面面相覷,惟心裡已經有數。他們在猜想,大概又有甚麼重大的事情即將要發生。

又再過一會,就聽得候景用對著電話說:「好嘛!市委!謝謝你的電話,我曉得該怎樣去應付的了。」

候景用把電話掛斷後,兩手負背,不住來回踱著方步。

「用大哥!有事嗎?」黎碧玉關心地問。

「是有事,而且是大事。」候景用在梳發坐下來,俯首兩手支額一會,又再抬起頭來自言自語說:「我這幾天的眼跳,心緒不寧,莫非就是與這件事有關。」

「大校!我不明白你在說些甚麼。甚麼眼跳?甚麼不寧?甚麼有關?」阿雄說。

「你們不需要明白些甚麼。由這一分鐘開始,你們只需要聽我的話去做。」候景用用一種命令的口吻對著黎碧玉和阿雄,又說:「除了阿雄暫時留下來之外,碧玉妳明天得即時上芹苴找華岳峰,他就會幫妳安排一切的了。至於阿雄則陪我把事情辦完後,他會上去跟你們會合。」

「用大哥!到底發生了甚麼事?」黎碧玉窮追著問。

在黎碧玉再三苦苦追問下,候景用終於不能不把整個事情真相說了出來,以解除黎碧玉她們兩姊弟對他的懷疑。當然,候景用所抖出的所謂真相還是有所保留。

候景用沒有欺騙黎碧玉和阿雄,剛才那個電話真是市委打來的。他囑咐候景用要特別加以小心提防,原因是一個特別重案小組,由河內國家安寧局部(簡稱國安局)委派到胡志明市來,要瞭解某件案情真相,而他們要尋找的主要對象就是候景用。

原因是候景用在較早時,已經接獲河內國安局的兩度書函,禮貌上請他北上協助調查。惟函中並未說明是何等情況,致使惹起了他的疑竇而對那些書函不加理采,因而激惱了國安局。於是就祕密派遣了特組南下,循例依照辦案手續程序,他們就先拜會了胡志明市市委陳述來意,但他們卻沒有料到這個市委和候景用的交情,並非泛泛之輩。竟然會在這非常時刻,把這消息透露了給他知道,讓他有所防範而得以從容部署。

阿雄聽完候景用的一番推理後,大皺眉頭問:「大校!那你的推測,到底正確性有幾成呢?」

「阿雄!絕對錯不了的。不過,最要命的是,我這件事可能還會牽涉到你們的身上來。」候景用用手不住摸弄著下巴一會,又說:「我真意料不到黎文山這家伙,在臨死之前,居然還能夠將我一軍。還好的是,他這個人已經在世上永遠消失,不然的話,真的要了我的命。」

「用大哥!那現在我們要怎樣來應付?」黎碧玉捉著候景用的一隻手,神情一派緊張地問。

「不用緊張,妳一緊張,心緒就會大亂。而心緒一亂,就甚麼都辦不成,現在此情此景,我們就只好沉著應戰。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候景用望著黎碧玉,一隻手輕輕拍著他的肩膀安慰著說:「審時度勢,從這一秒鐘起,我不再回到我那邊的家了,因為我要提防他們有眼線在暗中盯梢著我。」

   「用大哥!我好怕哪!」黎碧玉有點想哭。她想起了從河內跑到南方胡志明市的情景,又想起了袁煥田被關到鸚鵡嘴當戰場勞工,而致夫妻倆分離的苦況。逃亡!又一次要準備逃亡。她想著想著,有點苦惱。

   「鎮靜!不用怕。」候景用再一次安慰著黎碧玉。跟著又對阿雄說:「阿雄!你去把我的公文包拿來。」

    阿雄依言走到車上,把公文包拿進來給候景用。

    候景用接過後將它打開。然後取出一本通行證,即時簽了好幾張和在一份介紹書上加蓋好印章,就分別交給了阿雄和黎碧玉,對他們說:「碧玉!明早妳就托病,不用去上班,趕緊買車票直上芹苴,華岳峰會在那裡等著接應妳。劉文興公安長方面,我會幫妳編一個故事請假,至於阿雄,暫時留下來保護我的安全。必要時,這幾張通行證就是護身符,給妳在情況危急時,留作防身之用。」

黎碧玉拿著候景用給她的通行證和介紹書,不住看了又看,一時的她百感交集。

這一夜,每個人都各自抱著滿懷不同的心事進入夢鄉。

翌日,晨曦初露。候景用即親自開車陪送黎碧玉到西區車站買了車票,目送她乘搭的卡車啟程為止。

回到公安總署,候景用即步步為營。他一手探著腰際的佩槍,並且仔細留意四周環境,見沒有甚麼特別異樣情況,然後才很謹慎的步入辦公室。以手支額想了一會,就撥了一個電話到醫院裡找范醫生,豈料助理說,夜來范醫生正值輪班時,給兩名有公務令,但身份不透明的武裝不速之客給架走了。

    候景用手拿著電話不住在發抖。他這一驚卻是非同小可,他在想:到底范醫生犯了甚麼罪?而前來捉拿他的又是些甚麼人?會不會和他這事有關?

    一連串的問號,在他的腦海澎湃又澎湃。惟姑不論如何,他已打醒了十二萬分警覺精神,他帶著忐忑不安的心情在等候一個消息。

    到了下午,華岳峰終於來了一個電話給候景用說:黎碧玉已經平安到達芹苴市他已經對她給以一個妥善安排。到了此刻,候景用總算鬆了一口氣。自然,最高興的還有另外一個人,那個人就是袁煥田。

    畢竟這一對多災多劫的南北苦難鴛鴦,從諒山到胡志明市,然後再從胡志明市輾轉而到芹苴,合而又分,分而又合。經過一連串的悲歡離合,夫妻倆才又再得以重逢了。而此時,惟一感到悲傷的是雪華,當她聽完黎碧玉對她講述有關胡志明市方面的情況後,她惦掛著阿雄的處境安危。

    果然,候景用的推理和假設完全正確,范醫生今次被捕,正是與他有關。原來在黎文山和雷氏金香通姦的那天,在再三詳細考慮之下,黎文山最後真的採納了雷氏金香的先下手為強的建議,即時親筆寫了一封告密信,逕自寄到河內國安局,再由雷氏金香書面提供作證說:候景用是如何濫用職權貪污、偽造證件、包庇諒山通緝逃犯。至於他的死黨范醫生涉嫌與候景用朋比為奸,幫凶綁架,為虛報失蹤的前河內市公安總署長梅春林的夫人雪華接生等等。

    在經過三番四次研究,再從種種跡像細節推測串連起來,國安局不排除前河內公安總署長梅春林的死,所謂署長夫人失蹤,都極可能是候景用一手預謀。為了免得打草驚蛇,因而當特案小組一抵達胡志明市,即時按址尋找黎文山和雷氏金香。卻發覺兩名告密人都已經不在人世,這不由得惹起特案小組對候景用更大的懷疑,於是迅速採取突擊行動,先把范醫生抓起來酷刑拷問。

    而他們沒有想到范醫生偏是條硬漢子,任你打,任由你折磨,他自始至終的供詞只有三個字:「不知道」,特案小組人員根本就拿他沒辦法。

    翌日,又是一個晨早。候景用剛一進入辦公室,坐下還不到五分鐘,就聽到了敲門聲,他以為是他的秘書要前來遞送公文。於是,他就大聲對著大門喊叫:「進來吧!」

孰知,『呀』的一聲,門開處,兩名衣著打扮不起眼的陌生漢子,左手各自拿著一張搜查令和身份證件,右手則是一枝上了膛的駁殼槍,飛步衝入辦公室內,兩枝槍瞄準候景用說:「你大概就是候景用大校吧!」

「兩位是誰?找我有事嗎?」候景用一點都不慌張,抬起頭來望著兩名陌生客說。

「我們是來辦案的,請把手舉起來。」其中一名陌生客說。

「兩位老兄!我想你們搞錯了吧?」候景用說著,便慢慢聽從他們的命令,把手舉起來。惟久經戰陣的候景用,並未被眼前的兩口槍嚇倒。

本來,前來執法的兩名人員,都滿以為此行必定會遭遇到頑強抵抗,但卻想不到這麼順利便把疑犯手到擒來。於是,兩人便沾沾自喜。他們在想:哈!今回歸去,就可以任由它們編造一個擒兇歷險記的驚險動人故事,在記功簿上得以寫下一個大功了。

    千古以來,中國人就有句諺語說:「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兩名執法人員,他們勢估不到就是,正當他們要捕捉眼前候景用的這隻蟬時,卻忽略了自己後面阿雄這一隻黃雀,正在以逸待勞等候著他們。

    就在候景用這一髮之間的緊急關頭。說時遲,那時快,只見阿雄身手敏捷,一閃而入辦公室內,迅即舉槍向著兩人各自「卜、卜」連轟兩槍。兩名執法人員立時睜大雙眼,來不及喊叫便應聲倒斃在地上。

    由於阿雄的槍是預早裝上了滅聲器,所以外面根本就聽不到一點聲音。至於候景用,雖然事先他已部署得非常週到,一切也如他所料,但他的額角始終還是冒出一點點冷汗來。

    候景用把額角上的冷汗拭抹了一下,然後對阿雄說:「阿雄!快點清理現場。」

    阿雄把門關上了之後,主僕兩人便把自身的衣服脫下,和死者的衣著做了一個掉換手腳,再將兩名執法人員的頭顱,手掌和足踝通通砍割下來,裝進一個密封的鐵皮手提箱裡。

    就在他們剛出到辦公室門口,迎面卻來了送文書的秘書。秘書見著他們,連忙和他們打個招呼問:「兩位同志!見過總署長了嗎?」

   「謝謝妳!秘書姑娘!我們已經見過總署長,事情也辦妥,現在我們可要走啦。」候景用用手把帽子拉低邊行邊說,同時把聲音裝成有點沙啞,壓得很低。

   「那好。兩位同志再見!」秘書望著喬裝的候景用說。

    候景用和阿雄並肩才邁出幾步,候景用忽然停下來對阿雄說:「慢著,等一下。」

   「甚麼事?大校!」阿雄問。

    候景用不答話,但見得他步伐一拐一拐的飛趕到秘書的後面,拔出了手槍。用手槍的槍柄,一聲不響朝著秘書的後腦,重重的就是猛擊了兩下,秘書還來不及回過頭來看,已經給打得昏厥躺在地上。

   「好了!現在我們可以走了。」候景用說。

    阿雄望了候景用一眼,又再望望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秘書。然後,手拎著鐵皮手提箱,緊尾隨著候景用離去。

    胡志明市總署長和他的貼身保鑣遭人斬首的訊息,是在當日的黃昏時分才被發佈出來。自然,這宗兇殺事件的賬,也是一統記入反共復國軍的頭上來。

    當這消息發佈出來之後,鬧得整個胡志明市滿城風雨,議論紛紛。有人額手稱慶,也有人在婉惜。同時人人都在猜測評估,反共復國軍潛伏在城內的力量到底有多大?

    不過,這也僅是民間的臆測簡單看法,至於被派南下的特案小組人員的頭頭,他們卻不作如是論斷。以他們的老練辦案經驗,他們是另持有一種看法。雖然他們也相信這宗兇案,也有可能是反共份子所為,但是機會不多,因為要是候景用和他的保鑣給殺,那被派前往捉拿他的兩名暗探到那裡去了?然則只有一個可能,就是兩位暗探已遭遇毒手給調了包,候景用已經給逃掉了,但是他們又拿不出有力的證明來,正是啞子吃黃蓮,有口實難言。於是,特案小組頭頭只好拿起一份署名為反共復國軍對此兇殺事件負責的書簡,同時下令手下對候景用的住宅用封條封上,然後再帶領一干手下靜悄悄的返回河內覆命,請示最高上頭決策定奪。

    就在特案小組返回河內不到三日,河內即以迅雷掩耳不及手法,發動一項所謂反貪污運動。並由總理府親自直接任命了新一輪郡縣主席及公安總署長、公安首長,浩浩蕩蕩的抵達胡志明市,取代原來的十一個郡縣主席和公安首長。同時,以打鐵趁熱手腕繼續追查,凡是與候景用有過接觸,相交往來的高級人物。

    結果,除了胡志明市市委、八個郡縣的主席,僅以管治地方政策不當無能為由而被罷黜丟官輕判外,其餘第三、第五、第八郡的主席和十一個郡縣的公安首長,都以助紂為虐及貪污罪被起訴,除沒收財產外,還被判了十到二十年不等的有期徒刑。

    自然,特案小組的頭頭,也因決策錯誤,辦案不力,以致損兵折將而致官職不保,被貶放到新經濟區去落戶,參加開墾勞動。至於范醫生,雖然,幾經軟硬兼施查問,惟都因范醫生嘴硬,問不出一個所然來。因而惹惱了反貪污組織主席,以串謀、幫凶、綁架署長夫人定罪而判處絞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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