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岳恆山

 

 

    一般寺廟大都建於平地之上,恆山懸空寺卻反其道而行之,建在絕壁上,懸於半空中。懸空寺共有殿閣四十間,利用力學原理半插飛梁為基,巧借岩石暗托梁柱上下一體,廊欄左右相連,曲折出奇,虛實相生,寺內有銅、鐵、石、泥佛像八十多尊。遠望懸空寺,像一副玲瓏剔透的浮雕,鑲嵌在萬仞峭壁間,近看懸空寺,大有凌空欲飛之勢。登臨懸空寺,攀懸梯,跨飛棧,穿石窟,鑽天窗,走屋脊,步曲廊,幾經周折,忽上忽下,左右回旋,仰視一線青天,俯首而視,峽水長流,叮咚成曲,如置身於九天宮闕。當年唐代詩仙李白游歷至此,連連稱奇,遂在山下岩石上題寫了“壯觀”二字,終究是詩人本性,“壯”字卻多寫了一點,據說是比它處更勝一籌的意思。

    懸空寺的設計與選址,可謂匠心獨具,懸空寺懸掛於石崖中間,石崖頂峰突出部分好像一把傘,使古寺免受雨水衝刷。山下的洪水泛濫時,也免於被淹。四周的群山也減少了陽光的照射時間。有此三者,懸空寺得以保存完好。

    說到懸空寺的奇,不能不提最高層的三教殿,內中釋迦牟尼、老子、孔子的塑像共居一室,按常理,各派宗教大多互為排斥,佛教、道教、儒教始祖同居一室,和平共處,確不多見。

    懸空寺雖險峻,但登臨一番,半個小時已綽綽有余,我以為恆山也不過如此,導游卻告訴我們其實還未到真正的恆山腳下,上恆山還早著呢!繞了好幾個圈,車子終於抵達恆山腳下的停旨嶺停車場,抬頭仰望,只見群峰巍峨聳峙,氣勢雄偉。我們乘纜車上山,越往上走,心中越發戰戰兢兢,深不見底的峽谷,山風呼號而來,那聲音勢如虎嘯,幾位女士早已嚇得不敢望下看一眼,等纜車到達終點,一顆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

    當地的導游是一位年近五十的中年人,甚是健談,一路他娓娓道來:恆山以奇險著稱。整個景區如詩如畫,令游客如置身於世外桃源,流連駐足。四千年前,舜帝巡狩四方,來到恆山,看到這裡山勢險峻,峰奇壁立,遂封恆山為北岳。秦始皇時,朝封天下12名山,恆山被推崇為天下第二山。歷史上,秦皇、漢武、唐宗、宋祖,都曾到恆山巡視、祭奠。以後的歷代帝王,也都差使臣到恆山朝聖。許多文人學者對恆山都有過動人的描繪,漢代歷史學家班固有“望常山之峻峨,登北岳之高游”的佳句,唐代賈島《北岳廟》)詩中有“天地有五岳,恆山居其北,岩巒疊力重,詭怪浩難測”的贊嘆。

    我環顧四周,見山中樹木並不茂密,甚至可以說是有些稀疏,遠不如我曾去過的黃山草木蔥蘢,倒是那一片片光禿禿的赭色山石不時赫然入目,顯得有幾分荒涼,失望之情立形於色。導游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介紹說相關部門對恆山的生態保護極為重視,隨後指了指左邊的一片松樹林,說:“這就是飛播造林後長成的!但山西終究缺水,要想徹底改變這種狀況,絕非一朝一夕之功。”我所生活的江南被喻為水做的,足見是流動的碧水,使江南充滿了靈性與韻味,而山西每年僅500毫米的降雨量,多少使得它有些捉襟見肘。我不禁慶幸自己身在江南之福。

    恆山以道教聞名,據記載為道教三十六小洞天中的第五洞天,茅山道的祖師大茅真君茅盈曾於漢時入山隱居修煉數載,八仙之一的張果老亦曾修道於此。我們去了紫微宮、白虎觀、純陽宮等處,與五台山寺廟裡游人如織善男信女絡繹不絕的情形截然不同的是,這些道觀多少顯得有些冷清,只有我們寥寥十幾人。大家探究其中原由,董君一語驚人:“豈不聞外來的和尚好念經?”想想也是,佛教自東漢時從印度傳入我國,經歷代高僧大德的弘揚提倡,許多帝王卿相、飽學鴻儒也都加入這個行列,終使佛教深入社會各個階層。它的信仰深入了民間,“家家阿彌陀,戶戶觀世音”,正是真實的寫照;而道教是中國固有的一種宗教,屬於土生土長,雖也在某些朝代一度被推崇,但就受帝王重視程度而言,卻遠遠不及佛教,自然也就很難興盛了。

    最後還得說一說苦甜井,這恆山中的奇景。井位於恆山半腰,雙井並列,相隔1米,水質卻迥然不同。一井水如甘露,甜美清涼、水井深數尺,取之不盡,可供萬人飲用,唐玄宗李隆基賜匾“龍泉觀”。另一井水苦澀難飲,形成鮮明對比,現苦井已封。苦盡方能甘來,不知這兩口井是否就暗合這樣的深意?

 

                                2010.10.27寄自浙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