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卌年四首
●蒿里行
——給克豐送靈，殉於越戰
城鎮未醒。祭典就在眼前
奠酒冷了一夜
一個無聲的禱告，先祀后士
安息進壙，從眾心之中湧慟
變天之下，莫非哀兵
摔土之殯，莫非黃花
我背棺避忌祇因您的少年亡
還是強忍不住，在大夜，默瞻遺容
嘴合不攏，恍若尚有遺言
我傾耳，靈柩中，隱隱您低泣
一玖七貳年四月廿六日。西貢
小註：《蒿里行》：漢樂府舊題，為當時送葬用的輓歌；蒿里，為停屍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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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
伴
掌心乍冷乍燙，當握著一扎
信箋；上欵是遊子，下欵是兒伴
負傷在紙上約談：彼此的短暫失蹤
多年失陷，怎能一話輕輕帶過
無從避難於一節沒有兵燹的史實
幾次的勞改，幾次海事的折騰和追尋
令吾友在絕望和奇蹟之邊緣冒險
來信附錄新詩一首，跟新天斷然水隔
愁倦的手跡宛如斜曛亂絮，低迴在掌心
傳讀到心，微抖，寫給小名的我
您的小名還在沿用？
再度闡提，我們的故地已經失去原本的名字
當年倉皇出行
抱歉！我，未辭行
一玖七捌年四月十七日。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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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
魂
——樂土淨土都足夠
息香和往生錢炙響
大限之歌，經文喃喃天府遍地府
開
路。灑水
大殮。封棺
禮儀迴籍貫；輓曲裏尋個千百度
回魂夜，無影無韻
陽居的凌至江傳音入密
到一罎骨灰
一玖七玖年十一月十一日。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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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
友
——給拿語
懷念開國和創教的兩大完人
我進拜碧雲寺的衣冠塚和靈光寺的佛牙舍利
順著白日的功課走過，韶光的潔凈易腐
夜會故人，我倆，揣著盃中的珍藏
僅僅因為紫禁城的大觀，您站在那裏倒望荏苒
空覷了千年這繁華，或向左或向右
更是走過去的光景
䕶城河出自那天起波瀾壯闊，忘了
夜裏行色圏個角落，再來一碗滄海
若然急急飲完
一旦我們盤桓空盃，而至另一種的倒灌
活水潔凈也罷，茅台是高粱慢慢浸釀出來的白雨瀟湘
酒冊上一斛的衷情
衹溢滿您眩暈的酌意——
酒價窮人！您對我說，將進酒會是遠道㩦贈的紅葉蜜釀
這倒好過，京華少去了我這個的酒糟
卻多來了一個的詩人
酒神走失一個信徒，我對您說，詩神找回一個蕩子
同時深呼吸，您和我各自仰問
廣場的星空
三十多年前，我聽到您
那深長的話語
終有辦法，讓您我攀登大前門城樓
國徽、國旗、國人高高在上
俯瞰地軸國土自中央延伸，與天衢國力投送
也呼應國家記憶在民間，您和我凝睇
遠方的長空，遙借法家之眼和史家之瞳
二零一柒年九月。重遊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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