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同學會 2021.11.22

又一次參加同學會

大家都很客氣

連沒出席的都打了招呼

聊一些應該聊的

三十年光陰

譬如家事國事和經歷病歷

大家不再爭先恐後

只是分不清長話和短說

畢業紀念冊上的照片

我不記得任何人曾經年輕

何況現在

並不包括在記憶裡面

我附和所有的人

和道聽途說的歷史評斷

相濡以沫的口水

話題從政治和吃飯

扯上天堂和網路交通的問題

不少人信了教

更多的人相信命運

難得有機會打開胸懷

大家聊得起勁

除了相約下一回再見

同學會結束時

我只記得三兩句話譬如

我們聊到那裡了？

●童年枯萎的故事  2021.11.24

蒼蠅來回飛繞著河邊

垃圾重覆堆積

河流隨著秋天漸漸枯萎

菅芒花仍在茫茫繁衍

光陰回不去的故鄉

落葉佔領的村子昏沉寂寞

他的記憶像野草蔓延

樹的根鬚在地下吸收著黑暗

怕只怕嘆息是離開的腳步

卵石在河床聆聽

黃昏掉下來的去意無邊

天空翻覆這麼多年

蝙蝠荒亂的追憶

像苦澀的柿子搾不出汁來

樹枝空空掛念

回家的路上走過了頭

他急急回頭叫喚他的狗

雲在眼睛裡飄泊

傳回來童年流逝的水聲彷彿

怕只怕即將流失的晚霞

像悶燒的火在木頭裡

感到離灰燼更近

爭吵的咳嗽持續吐血

父親把話講到空白結束

像日光燈亮在鏡子裡

狗的尾巴愈搖愈長

母親歉疚的禱告

像深夜鎖住更深的沉默

他在傷口秘密的角落

折磨著月亮缺了圓了又缺

●月光沉溺的往事有悔 2021.11.26

月亮上的狗叫蒼白

我的鳥兒驚恐

抵抗欄杆後悔的鐵鏽

往事徒然在內心裡沉溺迷失

她拉開了我褲子拉鍊

在她嘴裡尋求你的舌頭

太多露水因緣

置身寂寞深陷的肚臍困惑

挖掘光陰逗留的音符

多少思憶要你填補多年

像吸食迷幻藥過度

我出走自己太遠

月光在她大腿深處如夢流淌

渴望鳥的籠子解放

你哀悼釘子的星星熄滅

明月就要吸盡我的魂魄

瞳孔平空放大

樓梯吱吱歪斜作響

足夠悲哀的雨聲同情

是死者回來等待的腳步昏迷

天空收縮時候

我的肉體是一聲嘆息

黑暗濕淋淋的入口迷惑

懷疑是否確實愛過

月光留下白白念想的夢遺

●公 事 2021.11.27

上下班交通固執的途徑

一趟趟公車例行往返

他的性生活

像辦公室定時打卡

沒有考慮提早退休

太陽遲到早退

白日漸縮漸短

現在他坐在博愛座上

回味起出差加班的日子

以及堵塞的交通結紮

●中正紀念堂改名事件  2021.11.28

撐飽了肚子

陳水扁大開金口說

舊的歷史交了白卷

牌子先換了再說

臉變得很綠很臭

抗議的國民黨抗議說

歷史沒辦法沒辧法更改

招牌永遠不改永遠

抗告一定抗告到底

採訪過退休的管理委員

現場報導的記者說

這是歷史錯誤的示範

牌子應該掛得更高

超過歷史仰望的高度才對

信仰權力的政治評論說

歷史怎麼說都不對

名不正則言不順

事實明明白白

自由就是怎麼說都對

失去信仰的歷史學家說

真相不是一天造成的

改變的歷史是事實

改變的事實是歷史

信仰改朝換代的民進黨說

帝國滅亡是真相

流浪狗在紀念堂狂吠是真相

狗不准入內也是真相

拍照留念的遊客說

藍天是一個框框

見證了歷史的背景很珍貴

擺好照相的姿勢更珍貴

左右搖晃的大海知道

信仰島嶼的大海知道

失去歷史的蔣介石終於

露出銅像大中至正的微笑

什麼也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