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型詩的意象

 

所謂意象,乃是主觀之與客觀之的完美結合。詩人往往意象的創造,來含蓄地抒發自己的情感。一首微型詩中,也往往涉及幾個甚至多個意象,但意象的運用應具備三性,即:準確的指向性、內在的統一性和跳躍的連貫性。

 

一、準確的指向性

 

詩人在創作實踐中,營造和組合意象,不是隨心所欲的,而是以為主導,被主觀情思所制約,被審美情感所制約。所以意象的運用,對於被狀事物或者被狀的思想、感情,要起到定向作用,只有通過對這一意象的定向暗示、定向引導,才能夠激發讀者進行定向思考、定向探求,從而比較準確地把握其內涵。讀者只有在領悟意象寓意的過程中,才能把握詩歌的內容,領會詩歌的主旨,進入詩歌的意境,感知詩人的情感。也只有這樣,一首詩的主觀情思才能真實地表現出來,讀者也才能領悟到詩人的深層體驗和主觀情智,從而產生一種共鳴效應 王豪鳴有首微型詩《大拇指》:“輕輕一豎,一個民族/站了起來”。這首微型詩,意象有兩個:其一是大拇指,其二是一個民族。我們不妨想一想:大拇指/輕輕一豎,應該說,這個意象所表達的情感內涵是十分豐富的,它的指向也是多向的、多維的,是否必然地指向了一個民族/站了起來?讀者的思維能否從大拇指/輕輕一豎必然地聯想到一個民族/站了起來,顯然是值得商榷的。

 

二、內在的統一性

 

 在一首微型詩中,不同的意象應有內在的統一性,就是要通過意象的有機組合,形成內在的凝聚力,使讀者能夠通過對意象之間內在聯繫的把握而辨清主旨,明確意象所包含的旨趣,意象所體現的情調,意象的社會意義和感染作用。大家熟知的馬致遠的《天淨沙》:“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這支曲子前三句共寫了藤、樹、鴉、橋、水、家、道、風、馬9種外象,每種外象,各是一景,每樣景都有自己的特點,藤是枯的,樹是老的,橋是小的,道是古的,馬是瘦的等等。這些外象景物似乎都是孤立的,但當作者於末句托出一個流落天涯的斷腸人後,這些景物便成為人物活動的環境,人物感情的觸發物了。就是說,上述零碎的、孤立的物象和人的感情渾然一體了,這大概就是古人稱道的“情中景,景中情”吧。

例如意象派的經典之作《在地鐵車站》:

 

          這幾張臉在人群中幻景般閃現,

     濕漉漉的黑樹枝上花瓣數點。

 

  龐德的這首詩並置著兩個無關的然而又是同構的審美意象。所謂“同構”指的是,在第一行詩中,有幾點明亮的色彩(美麗的臉)在暗的人群中閃現;在第二行中,有花瓣數點在濕漉漉的黑樹枝上顯現。結果,第二個意象強化了前一個意象的明與暗、優美與粗糙、清新與潮悶的對比感。整首詩表現了對那種稍縱即逝的美和自然的美的驚喜和依戀之情。

譬如王豪鳴的《算盤》:被串起的,一隻只/眼珠。在這首微型詩中,算盤珠子與眼珠的形似,算盤所隱含的精打細算甚至算計與眼珠的目不轉睛甚至貪婪,內在的融為一體,如賴楊剛所說:想像新奇,商人的勢利躍然紙上。諷刺味雖然很濃,但溶在形象的表達中了。但這首《大拇指》則缺乏這種內在的統一性,讀者難以把握大拇指/輕輕一豎一個民族/站了起來這二者之間內在的、必然的聯繫。

三、跳躍的連貫性

 

不錯,詩的意象是需要變幻和跳躍的,但這種跳躍不是天外來物,不是突如其來。意象變幻,必須有清晰的脈絡,有內在的必然聯繫。如果跳躍過快,幅度過大,就破壞了這種連貫性,反倒使人不知所云。大拇指/輕輕一豎一個民族/站了起來,這兩個意象之間過快、過大的跳躍,也是這首微型詩不被相當一部分讀者認可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