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平凡中見證不平凡
   

 “我普普通通,平平凡凡;樸樸實實,實實在在的我;順其自然,無為有為的我,——在32年前,哇哇墜地,來到這個塵世紛擾的人間,開始踏上漫漫人生路……”
   
這是我認識周小琪時,她的開場獨白。我們初次相見時,她說:“我可以走進你心裡嗎?”
   
我說:“可以,但凡有一顆愛的心,誰人我也不拒絕。愛有很多種,我可以送給你最友善的一種。”
   
從那以後,小琪天天來我的博客看我,有一天,她又說:“我可以叫你一聲哥哥嗎?”
   
我還是說:“可以,比我小的全天下人,都可以這樣稱呼我。雖是一個稱呼,但遠近距離不一樣。”
   
有人問說:“假如你看到一種美好的事物,你還願意讓她走嗎?”
   
我說:“人生沒有枷鎖,願來者來,願走者走。一切隨緣!”
   
人世間本就是一個很怪很怪的大圈子,誰不想有一次華麗的轉身,雖然轉身面臨痛苦,但轉身之後迎來百鳥齊鳴,原來的痛苦是否就漸漸小了呢?
   
還有你是不是接受了醫生痛苦的注射之後,病魔就瞬間沒有了呢?
   
電影《追魚》裡,曾有這麼一幕,鯉魚精愛上書生張珍,情願被剝去魚鱗三片,甘願拋棄成仙道行。最終與張珍結為夫婦。苦得了一時,修繕了一世。
   
有人問我:“我心裡為何這般苦?”
   
我說:“樂之葉,始於葉之根。吃得苦者,終為上人,皆緣於此。”
   
小琪說她的經歷也是生活裡的一本苦書,如果拍成電影,那就是一部賣座率極高的悲情劇。從她娓娓的敘述裡,我走進了她不凡的人生故事。
   
小琪的祖籍在江蘇徐州,爸爸年輕時曾闖過關東,而媽媽是隨父母全家遷址到黑龍江的。爸爸是通過媒人介紹,認識了小琪的媽媽,經過一段交往,便結為連理,開始了共同的人生。
   
父母是白手起家,因為沒有文化,所以,似乎也註定了一生的辛勞和清苦!
   
婚後,媽媽生育了四個孩子,三個兒子和一個女兒,媽媽說她生下了三個兒子後,還想著再生一個女兒,所以她才來到了這個世界上,才有了她的存在。
   
他們姊妹四個,各相差兩歲。由於小琪是超生的,本來一貧如洗的家庭,還被罰款了。許多年後,連小琪也弄不明白,父母當初為何執意要生下她這個女兒,少要一個孩子不是少了一種負擔嗎?
     
小琪忘不了多災多難的童年時代,童年時代已經成了她身上的傷疤,每想一次就宛如揭下了一層疼痛。那時候爸爸在一家煤礦上工作,辛苦勞累不說,幾十元的工資讓這個家庭入不敷出,舉債度日。她清楚地記得,她七八歲的時候,很少見到爸爸回家吃飯,問媽媽,媽媽說爸爸吃單位食堂,單位食堂裡的飯菜便宜。
   
童年的時光是一本講也講不完的故事,長大了,童年裡的故事就成了最美好的回憶。媽媽常給她講她小時候的事,媽媽說她小時候很乖很聽話,父母因為要去田裡幹活,就把她留在家裡讓幾個哥哥帶著。有一次她想媽媽了,嚷著要去田裡找媽媽,幾個哥哥輪流哄,她也不聽,只管裂開嗓門哭。二哥聰明,二哥騙她說:“你只要乖乖地在牛車上坐著,不要哭,過不了一會兒媽媽就回來了。你要是再哭的話,媽媽就不回來了。”小琪信以為真,被二哥抱到了停放在庭院裡的牛車上,一聲也不敢再哭了。生怕哭起來媽媽就忘記她這顆小星星了。在家裡她歲數最小,晚上的時候她喜歡躺在媽媽懷裡,媽媽就叫她小星星。
   
幾個哥哥見小琪不哭了,就撇下小琪各自去玩了。將近中午了,天氣越來越熱,溫度超過了三十多度,小琪在牛車上等著,嘴裡小聲地叫著媽媽,叫著叫著就眼睛發黑暈過去了。媽媽回來後,帶著小琪去看醫生,醫生說是中暑了。媽媽不住地埋怨二哥,天氣這麼熱,怎麼要小琪坐在太陽底下的牛車上呢?只大小琪兩歲的哥哥,受了數落,覺得委屈,不住地哭鼻子抹眼睛……
   
媽媽還說小琪有次貪嘴,誤吃了拌了農藥的花生,上吐下瀉了一整天,虧得搶救及時,才沒發生意外,但還是把父母嚇壞了。窮人家的孩子,吃著粗糧鹹菜,不知不覺地就結束了童年時光……
在小琪的印象中,他們家一直養牛為業,一直到他們兄妹四人成家立業,逐漸年邁了的父親才把牛賣了,靜享晚年之福。小琪記得小時候有一次,在自家的草甸子裡放牛,喜歡陽光的小琪,用手裡的鞭子把牛趕到了陽光裡,站在陽光裡的小琪看著幾頭牛低頭吃草,開心的不住地笑。一頭牛,身後跟著幾頭牛,吃完了近處的草,就吃遠處的草,幾頭牛眼看遠離了小琪的視線,小琪急了,上前去拽帶頭的牛,可她力氣小,拽又拽不動,扯又扯不動,急得她哭了將近一個下午。直到天色將近黃昏,父親才來找她,問她為什麼天色晚了,還不回家?小琪擦擦眼淚說:“我早就想回家了,可是牛不肯回去。”從那以後,小琪再也不敢獨自放牛了……
   
又是一年過去了,小琪長大了一歲,個子長高了一些,但是她的膽量並沒有長大,她一個人還是不敢放牛。每次父母讓她去放牛,她就求著三哥跟她一起去放,她用沾了蜜汁甜甜的小嘴哄三哥說:“你要是跟我一起去放牛,我就讓你當官。”
   
窮人家的孩子哪個不想出人頭地呀?三哥也有著一個跳進龍門的夢,她聽說小琪能讓自己當官,連忙問:“你也不是皇帝,能讓我當什麼官呢?”
   
小琪故意想了想說:“我能讓你當牛倌。”
   
“我不願意當牛倌,管著幾頭牛這有啥意思啊?我想管人,我想當管人的官,你看我們村子裡的老支書,挺著胸脯走路多牛啊!”
   
小琪說:“你現在管牛,等把牛管好了,長大了你就能管人了。”
   
經她這麼一說,三哥對自己的龍門夢更有信心了,牽著一頭牛,隨著小琪走出了家門。他們每次放牛,都要去很遠的地方,近處草甸子裡的草都被牛們吃完了,再說放牛的孩子又不是他們兩個人,有些孩子為了讓自家的牛吃到有鮮又嫩的草,挽著袖子還想打架呢!小琪才不想和他們打架呢,多走幾步路,遠處的草甸子裡的草多著呢,不用和其他孩子們吵架,家裡的牛就能吃到有鮮又嫩的草。
   
到了草甸子,三哥就把牛韁繩鬆開,讓牛們自由地在草甸子裡吃草。三哥讓小琪看著牛,自己拿著鐮刀再撿一些好草割回家。這樣一來,牛們不僅在外邊有草吃了,回到家裡也有了吃不完的草。她的童年幾乎都是和牛為伍,過了十歲,好多人家都不喂牛了,草甸子不多了,草甸子被人承包後都開了荒,種上了莊稼。綠油油的草都被綠油油的莊稼替代了。
   
草少了,草就成了寶。有時候小琪為了割到一筐好草,要走好遠的路。夏天裡天氣熱,有時候還要鑽進玉米地裡割,玉米地裡的草比較多,小琪割的草不能總是在手裡拿著,割多了,手裡攥不住了,就選一處地方放置,割一陣子,回頭就收拾一陣子。然後把收拾好的草打成捆,背回家。記得有一次,她和三哥一起放牛,剛到地裡不久,突然天下大雨,越下越大。還好,她們是在自家的瓜地裡,瓜地裡有瓜棚,三哥讓她去瓜棚裡躲雨,自己光著膀子去外面找牛去了,因為風雨來得急,幾聲炸雷,把一頭牛嚇得跑掉了。雨下得越來越大,這場雨一直持續了一晚上,站在高處往四處一望,到處都是水,瓜秧子和瓜都在水裡浮了起來。這場雨,把莊稼和蔬菜都淹了,據說水深的地方足有一米多深,可能是哪個地方的水庫洩洪了,水裡邊還有魚。洪水退去後,小琪跟著爸爸去池塘裡撈魚,撈上來了很多二三兩大的小鯽魚。
   
歲月的腳步總是朝前走,從不肯走回頭路。走過去了,身後的那些人和事就變成了不老的記憶。小琪八歲那年也和其他孩子一樣,背著書包成了一名幼稚園裡的小學生,將近三年級時,雖然她有心好好學習,但是學習成績不是很理想。班裡有個同名不同姓的女生,人家的學習成績每次都比她好,班級裡為了表揚那些學習好的學生,讓學習不好的學生有個學習的榜樣,就專門在座位後面的磚牆上張貼了光榮榜,光榮榜上結紮著一朵小紅花,小紅花下麵有一張字條,字條上把那些學習成績好的學生都寫了上去。她鬱悶的是,自己的名字從來和這個光榮榜無緣。
   
有一次,小琪看見了自己的名字被寫在了光榮榜上,她高興地向別的同學炫耀,別的同學不屑地拉著她走到光榮榜前,把那朵小紅花往旁邊挪了挪,小琪名字的前邊卻成了另外一個姓,原來是和同名不同姓的那個學生被寫在了光榮榜上,她的一顆心在其他學生的嘲笑聲中終於失去了平衡。她背著人大哭了一場後,給自己重新設立了學習目標,在心裡暗自發誓,一定要讓自己的名字寫上光榮榜。從那以後,她便開始努力學習,後來的一次考試中,她的成績居然排在了前三名,終於揚眉吐氣,名字被老師寫在了光榮榜上。在四五年級時,小琪的成績一直是名列前茅,拿回來的獎狀貼滿了一屋子。
   
小琪除了學習好,字也寫得也好,常常得到老師的表揚,還拿她的字貼在教室的學習窗裡讓學生們觀摩學習。小琪的字是跟三哥學的,每當三哥練習書法的時候,她就在旁邊觀摩學習,哪個比劃寫的不對,三哥就幫她及時的糾正。半年下來,單是練習書法用的草紙也用了厚厚的一遝,後來家裡翻修了新房,土地面改成了水泥地面,為了節省用紙,小琪拿著毛筆蘸著水,改在水泥地面上練習書法。小琪喜歡三哥,喜歡他那種拼搏頑強的勁頭,由於三哥學習好,終於考上了大學,跳出了龍門。直到現在,小琪依然佩服她的三哥,把他當成學習的榜樣。
   
小琪不僅學習好、字寫得好,她的作文寫得也很好,每次作文課老師都會讓幾個作文寫得好的學生站在講臺上,朗誦自己的作文給學生們聽,小琪是班級裡上臺朗誦自己的作文最多的一個。她的作文寫得即規範又簡介,深得老師和同學們的喜歡。小琪的課外書少,她的創作思路和靈感都來源於課本中的文章。
   
記得有一次,學校要選一名學生參加鄉裡的作文比賽,各個學校只選一名,她被選中了。後來,校長給了她十元錢,說是她的作文獲獎了。
   
隨著年齡的增長,她越來越懂事了,她覺得家裡的經濟條件不是很好,為了減輕家裡的負擔,幾次都有輟學的念頭。只是因為喜歡讀書,幾次有了這種念頭後,幾次又打消了這種念頭。從小到大,她們姊妹四個特別節省,從不亂花一分錢!因為他們知道,父母養大他們幾個孩子不容易。
小學畢業後,小琪以村子裡第一的成績考上了縣城的初中!那時候,她每天都要騎著自行車到城裡的中學讀書,從村子到中學,要走十五裡的路,但她風雨無阻,從沒有曠課遲到過。在初中讀書總體來說是快樂的,不順心的是,她總是因為拖欠學費而受老師的責備,班主任老師不耐煩地對她說:“家庭困難學習好的學生也不是你一個,你不交,他也不交,我怎麼向學校交代呢?你家經濟再困難,難道困難到連兩元錢也拿不出來嗎?”
   
因為她每天腦海裡想著交不上去的學費,又因為遭老師的白眼,她的學習成績急劇下降,初中畢業後,連所理想的高中也沒考上,於是,她終於下定了決心,不再讀書了……
輟學後,她開始和幾個小學同學,在村裡種烤煙的人家打小工,幹這活很髒很累,掰烤煙時,淩晨四點鐘就要趕到地裡,低著頭弓著身子,在烤煙地裡把大葉子一葉一葉掰下來,把大煙葉子從地裡運回家後,接著開始下一道工序……早出晚歸,每天都有十幾個小時的工作量,讓她欣慰的是,半年下來也掙到了幾百元錢!
   
後來,有人建議小琪回到學校重新讀書,那人說:“你學習那麼好,是塊讀書的材料,不讀書怪可惜的。”父母也同意她重新回到學校。於是,她又回到了原來的中學,她雖然有半年多不再讀書了,但在期中考試中,她居然考了全班第二名的好成績!
   
後來,通過自己的努力,她如願考上了理想的高中。也是在這一年,大哥和三哥考上了大學,還是考慮到家裡的負擔,她高中唯讀了半年,便毅然退學了。別人再怎麼勸,她也不肯再回到學校讀書了。
   
她知道,媽媽幹過很多又髒又累的活,只是為了養活這個家,養活這個家裡的孩子們,這些活沒有一樣活是她能幹得了的,她更知道,這些活大都是些體力活,她想幹也幹不了,一個五十斤的大麻袋媽媽輕輕鬆松就扛走了,而這樣的麻袋在她肩上一放就把她當場壓倒了,真應了那句話了“她是有心無力啊”……
   
她儘量幹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為了給家裡增加一些收入,也為了減輕父母的負擔。家裡種有不少的蔬菜,她馱著兩背筐的蔬菜,開始騎自行車到城裡賣菜,賣菜她也肯動腦子,別人賣菜把賣不完的菜直接馱回家裡去了,而她則是推著車子,走街串巷挨家挨戶上門去賣,幾個小時菜就把賣不完的菜賣完了。她用賣菜的錢,往往在城裡買一些廉價的日常用品回家用!從不肯在自己身上亂花一分錢。
   
有一次,她賣完菜,看著賣香蕉的小販不住地說:“香蕉便宜啦,有要買的快來買,賣完了就回家了。”她心裡想著賣香蕉的和她這個賣菜的,雖然賣的東西不一樣,但他們都是同一個階級的人,他也許家裡有什麼親人讓他牽掛,想早點賣完香蕉趕回去和親人相聚,他也許有別的事情怕香蕉賣不出去因此耽擱了,她看著賣香蕉的商販考慮了很久很久,終於下定決心幾乎買完了他的香蕉,賣香蕉的剩下的香蕉不多了,又吆喝了幾聲就賣完了。賣香蕉的臨走,還朝她笑了笑說:“小姑娘,我回家嘍!”她因為多買了賣香蕉的一些香蕉,就讓賣香蕉的早些實現了回家的願望,她覺得自己做了一件好事,想到這裡她的心裡就象吃了蜜糖一樣甜滋滋的……
   
小琪除了每天要去城裡賣菜,回到家裡也不肯閑著,這期間她幫人撿過紅豆,綠豆,這活不是很累,也不需要技術,負責把豆子裡邊不符合品質要求的黴豆、爛豆、雜質等撿出來就行,撿一麻袋十元錢,這樣一干就是幾年。她和媽媽一起還在村裡的磚廠裡幹過,擔任廠裡的計數員,活雖然不重,但是工資也比別人少多了。過春節的時候,她還和媽媽一起挨家挨戶的賣過春聯……她的肩膀上能放的苦難,她一點也不肯少放,苦難多了就變成了堅強……
   
是的,苦難的背後就是堅強。苦難的命運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明明知道是苦難,還不肯從苦難中解脫出來。小琪雖然出身在農村,但她的思想從不落後,她的心一旦長了翅膀,就有了一個飛翔的夢想。她和二哥在家裡的集市上擺了幾年地攤後,毅然來到了上海打工。
   
上海是一個會產生故事的大城市,這個大城市裡也有了她這個平凡人的故事。
   
打工期間,她利用業餘時間,拜讀了《道德經》、《唐詩》、《宋詞》、《元曲》、《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易經》等等古典書籍,還喜歡了逛書店,買了很多有意義的好書。她三哥不止一次打電話給她,要她多讀書,利用知識充實自己。在三哥的鼓勵下,她還試著開始寫作,誰想只因這麼一試,便讓文學這顆種子發了芽、開了花。她的作品陸陸續續開始在各地的報刊發表。
   
她覺得自己來上海的選擇沒有錯,視野變寬了,天地變大了不說,她還學會了電腦、寫作等本領。在此期間,她還和一個愛自己的人共結連理,一年後有了自己的寶貝女兒。
   
小琪,前方有棵理想之樹在等著你,到達之日綠葉簇簇,頭頂上飄滿了花香……

 

                                                      2013-1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