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的又是閃光的腳印

●從魯蛟寄來的幾份教科書資料談起

 

魯蛟是一位詩人,散文家,他的真名叫張騰蛟,後改名魯蛟。我判斷這個筆名是為找這個魯字。因為他是山東人,號稱魯國,以說明他是魯國的一位詩人。他的老家現在是山東高密市,1949年去了台灣,轉眼就要60 年了。一生有幾個60年呢,顯然大多數人只有一個60年,有兩個60年的人,在人生中幾乎是少有的。但在一個能生存60年的人中,既有創造性又有影響性的人,為數又是極少的。而魯蛟雖然剛離家己過了60年,卻是既有創造性又有影響力的人。一個人來到世界上,對於一個有追求的人來說,不在乎年齡有多少,而在於給世上留下點什麼。從這個角度講,魯蛟離家的60年,是不凡的60年,是有不凡創造的60年。

 

    1995年他回山東老家一趟,那時我在濰坊市辦著一份報紙,叫《鳶都報》,是一份綜合性的文學性很強的報紙。為此,他專程到濰坊住了幾天,我們才有了一個親切的徹夜交談的時間。當然,主要是談人生、談文學、談詩,見面時特意送我一本散文集《溪頭的竹子》,鄭重的簽上了他的大名。他走後,我仔細一篇篇的閱讀,上面畫滿了圈圈點點,特別是寫《溪頭的竹子》的那一篇散文,不知看了多少遍,寫得真叫絕。於是,曾寫了一篇小文《纏纏綿綿的鄉愁》,發在文聯辦的一份《風箏都》的文學刊物上。以後,我們也就有了不斷的書信往還。感情也就逐日加深。時間就過的這麼快,又是十幾年過去了,在20085月的一天,收到好友魯蛟,從台灣掛號給我寄來了一份,他的散文“溪頭的竹子”等被海峽三地(包括香港)中學大學教課書選入的資料,內有13 種版本的目錄影印件,顯得十分珍貴。這些資料從1969年起至1996年期間,包括一些後來的補充版本,其中19698月國民中學國文第一冊選入的散文“諦聽”,1973年國民中學國文第一冊又作了調正,將原選入的“諦聽”,換成了“溪頭的竹子”;1978年這套國文課本再版時,仍然保留“溪頭的竹子”一文;在出版第二冊國文時,出版社又增選了魯蛟另一篇文章,叫“地方誌”。1989年台灣職業學校國文第一冊的目次中選的是魯蛟的“地方誌——漁台陳、農者林、工者廖”,1991年在國中第一冊南一版中,選的魯蛟的是“那沉默的一群”,2001年教育部高等教育出版社編的語文第一冊選的是“讀山”,2002年香港中國語文中二第三冊選的又是“溪頭的竹子”,1993年大學語文選的是“地方誌”,1993年國中語文修定版選的是“那沉默的一群”,國民中學選修第一冊選的還是“溪頭的竹子”等。我發現,寄來的這些選本的資料仍然不全,還有一些大陸的重要版本沒有寄過來,我判斷,可能是他手頭的資料也不全,無法寄來。記得前幾年,魯蛟曾提出一些學校名,托我在大陸尋找這些語文課本中選他的是那些著文,因為我委托的朋友沒有找到相關資料,所以,就沒有給魯蛟寄去,我一直覺得這是一件憾事,無法向魯蛟交待。縱觀上面不完全的資料就能看出,魯蛟在文學上的貢獻,不僅此表現在詩上,散文也是輝煌的一個側面。從海峽三地入選國文課本的文章中可以看出,魯蛟是一位有著重要成就的作家、詩人。一個人的一生連續有幾篇文章選入學校的各種課本,是了不起的一件事。基本可以肯定他是一位能穿越歷史的一位作家和詩人了。而且從寄來的課本上資料上顯示,入選文章的近現代作家,沒有幾人,只有大家熟悉的,經常有文章入選課本的朱子清、魯迅、臧克家、王鼎鈞、余光中、葉文玲、畢淑敏等,其餘就是歷史上的文化名人了。他的名字能和歷史上這些大家銜接一起,這是中華民族的驕傲。特別是教課書上有我熟悉的朋友魯蛟,我也就感到光榮備至了。

 

魯蛟這個名字,在台灣是很響亮的,在50年代同現代派詩人紀弦,一同創辦《創世紀詩刊》。他的創作是多方面的,有小說、傳記文學、散文與詩。他有《綠葉飛花》等30多個集子出版。在海內外有廣泛的影響。因為我看過他的一些作品,很受震動和感染,曾在90年代建議山東文藝出版社出版他的一套文集在大陸發行。並與山東籍的台灣作家王鼎鈞的散文作比較,相信能夠發行得很好。但是出版社的同志仍耽心虧損,結果沒有出成,後又托人找到河南一家出版社,開始他們很感興趣,後來還是怕市場操作不好,沒有效益。看來只作詩人不行,沒有市場觀念也不行。有一個出書的朋友告訴我,這類書肯定有讀者,關鍵是出版社搞發行的不少人,只想掙大錢,自己也想從中得點好處,小錢看不在眼上。出版社如果掙的少,有一點點效益也輪不到自己頭上,所以不願意作。這樣,為魯蛟出書的事就暫時放棄了,但我還是耿耿於懷。在大陸出版魯蛟的書,總覺這不是我和魯蛟的事,把一部好書推薦給讀者,是利於國家和民族的事。無耐,出版體系的事,既是有心也是無能為力的事。現在看,我這無用的老者,怕要帶著這個意願去見馬克思了!也許這個願望不是夢,因為魯蛟的作品質量在,上教課書的一個現實,機遇總會存在,我相信總會有一天,那些喜歡他散文的讀者,會把我這個美夢變成現實。後來一想,這也許是重複“杞人憂天”的故事吧。文學這種東西,不是因人而異,而是歷史說了算,好東西往往是從民間流傳起來,既然你是好作品,出版只是時間問題,暫時不出版,不一定就永遠不出版。在相當多的情況下,不是因正式出版而失去一個偉大的作家,你不出版在讀者傳,作家成為經久研究不衰話題,在中國歷史上例子還算少嗎?!

 

    魯蛟是一位倍受推崇的作家和詩人,他很少去作一些自己推銷自己的事,從我們十幾年的交往中,在台灣的新聞媒體上,幾乎沒發現他有操作自己的信息和行為。我認為他是一位只默默寫作不善於聲張自己的作家和詩人,給我的印象是一位極平凡極樸素的人。我同他見面交談,就像兄弟倆,就像面對一個老農民。不像面對一個咬文嚼字的文化人或是從台灣來的了不起的作家。你說他一句讚揚的話他都有臉紅。也許有人認為我的這些話有些過譽,其實不然,當你真的看了他的書,你就會相信我說的這些話,絕對沒有使加水分。

 

他離開大陸回到台灣,我曾約幾位文學好友,探討他的成功奧秘。最後發現,他己經把創作體會寫入了文章。他在一篇散文中這樣寫道:“泥土是世界上最不值錢的東西,有誰花錢來買一斤泥土來玩呢?又有誰能說得出一斤泥土的價錢來呢?然而,我可以說,泥土是世界上最珍貴的東西。”你看他對泥土說得多麼切入啊,其實,這就是他創作靈感的源泉。我讀了他的書,進一步發現,他不只一次的講泥土對他的影響,他認為,泥土是世界上人生之根基,對任何成功者和創造成來講,泥土可以講是他成功的奧妙和根由。雖然我的詩寫得不如他,對泥土也有這種感覺,曾在一首詩中寫過這種感覺:“最能創造的莫過於腳下的土/最仁慈的莫過於腳下的土/最殘暴的莫過於腳下的土/最難走,最難達到的是土地中的無限”。我還在一首“土的親情”中,寫了另外一些句子:“我的土啊/我用一滴墨水/滴在你的身上/立刻  東一條支脈/西一條支脈/有了小橋流水/有了清風明月”你看土不神奇嗎?還有一節是這樣寫的:“我常常把它舉起來/迎著陽光/撒落/每一粒都是金色/粒粒銜接起來/就是一條條金線線/唐詩/宋詞/都有它無法消失的聲音/彈跳著永恆的輝煌”。我覺得魯蛟文學創作的成功,在於立足於他腳下的那一片土,他在一篇文章中這樣寫道:“泥土是黑色的金”你能啃出“一張地圖來,一片連綿的山影來,”啃出“一個泰岱來,一個仙霞來,一個黃河來,一個珠江來”,這就是土地的威嚴,這就是魯蛟創作的生命之根,輝煌之根。

 

    魯蛟在寄來以上資料時,特意用毛筆在封皮上寫了一趟字,我從中也悟出了他的立意:“文學路上的幾個腳印”!好一個路上的腳印,文學之路在哪裡?在地上!腳印是什麼?就是創的成就。哪就是每個人在土地上留下的印記,有的人留下的印記深些,有的輕淺些,有的可能是有顏色的,有的可能是無彩的。作為一個作家詩人,有的腳印,被一陣風一陣雨就消失了,有的人則不同,隨著時間過得的越久,欲加閃射出神奇的光彩來。有的作家留了幾個腳印,有的作家則留下了一個腳印。我認為能在歷史上留下一個腳印的人,就是有作為的人了。讓我們都在自己那片土地上,使勁踩上幾個腳印吧!

 

拉拉雜雜寫了上面一些話,可能都是多餘的。

 

                 200855日於北京

                 刊於20089月台灣《世界論壇報》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