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住那一閃即逝的閃電

 

王耀東《北京新詩集》序

 

     到北京轉眼就是5年,5年的經歷,坎坎坷坷,風風雨雨,可真謂不平凡也。甩過跤,受過騙,可謂披膽歷險。從政治術語講,是教訓多多,從創作角度講,是感悟多多。北京這個地方,畢竟是高端學術彙集的地方,有許多條件讓我去交往,談話,溝通,東西文化,流派紛呈,思路活躍,因之在這裡接受的撞擊,推動與超越,都是隨時出現的現象。在這種情況下,作為一個詩人,必須再次考慮成其為詩人的東西是什麼?我必須做一個用詩那種高於正常人的力量作出回答的使者。

 

寫詩,算來已經幾十年的歷程了,天真浪漫的詩情,曾在風華正茂的青年時代,接連不斷的竄出詩花,就遭到了意想不到的狂飆的摧殘。鍾愛的詩再不是神聖的追求,而變成了一種走誤。於是,開始了沙漠化的艱難跋涉,直到1979年在和煦春風破冰而起的吹拂之下,我又顫抖著握起那支冷卻了十幾年的筆,寫出了“小草勾起指頭/輕輕彈了一下/就頂碎了/透明的堅冰//筍芽,磨利了/長矛,對準了壓力/一個射擊/壓力崩潰瓦解”的短詩,發表在刊物上,受到再次好評。想不到這一次的起筆就再也沒有停止過。我的主要著眼點還是放在歌頌自已腳下這片鄉土上,並以自選擇的意象和結構,來確定人類此在的根基、暗示、交流與傾聽,我發現人是創告萬千世界的最純真者,詩人是無拘無束意象捕捉者,詩緣為夢,並非是真,然而腦海中的靈感,又原於真實,所謂真實就是指詩有遠比人類存在還更偉大的力量。

 

我曾在詩中這樣寫道:“人生之路都是哭著衝出來的/誰能把淚竄起來/那是最透明的詩句/莊稼人總是醮著汗水寫輝煌”這就是我詩的礦藏與動力,也是我取之不盡採之不竭的境域。

 

    我發現這正是詩人對本源的接近,我的出身,我的童年,在自已前輩生存的地方以及當地傳統與習慣,煥發出來的那種看不見的力,啟發你對他的忠誠與獻身。故土上的山川、河流城鎮與村莊、陽光與空氣、民情與民俗珍藏著無數的珍寶,它以持久的力量啟示人的豐富將來,詩也同在這樣一種高於人的力量潛藏著,期待詩人去揭開它的遮蓋,發拙它的本質,述說它的秘密世界。正是這樣的土地與河川,決定詩的情調與特殊。

 

    2005年我毅然來到了北京,北京對我並不陌生,在60年代,我曾作為一名新聞戰士,住過王府井,住過西駙馬大街,那時北京,小胡同是我們關注的學問,這與30年後的高樓林立、立體交叉的穿越,真是天翻地覆的變化。這一次的到北京不再像一名過客,而是主人的身份來幹些事來了。所以就有不同體悟。但是畢竟不是40年前,那時年輕,身強力壯,精力充沛,讀書寫字,常常是徹夜奮戰。現在不同了,走的再不是小胡同,而是地鐵公交車,那滿臉的青春已是滿臉皺紋的一頭花髮,還有一身的毛病,要生存,首先得準備一箱子藥,心血管的,氣管炎的,前列腺的,每頓飯後必是一大把,我想人生既然哭著下生,也得苦著走路。詩也是一種對自我的確立,自強不息的象徵,是一種有堅實基礎的活動,當我窺探神聖詩意的跡象時,不僅發現了自身的潛力,還有詩的本質與偉大,當我開對上蒼的聖靈對話時,也就進一步發現了詩的奇特與深刻。關鍵在於打破根深蒂固的思維習慣,不斷的揚棄偏見與假定,使思維保持一種新鮮和活力,才能真正摸到詩的脈博與真諦。詩人一定要保持一種年輕人的激情與歡愉,只有這種東西,才是接近詩的本質而帶來的東西。詩人不在於寫出了多少,出版了多少,而在於把心靈的對民生付著了多少。時間對於詩人來講永遠是貧窮的,詩人確立生存的本質時首先也確定了新的時間,那就它的神聖,從這個角度講,詩人可能是最富有的。轉眼幾年又過去了,我在北京也沒掙下什麼房產家業,但是卻又寫了不少詩,並體會到:誰要去寫詩,誰就要抓住上天那道神聖而又是眼不能視的閃電。詩人是立於民眾者,就要捕捉一閃即逝的閃電,思那一去者,盼那將至者,驅逐已逝者,建構永恆的聖殿。這就是我所期盼的榮耀。

 

                                     2009224日北京

 

 

在長空

橫過一道道閃電

在忽悠之間

我伸手猛然抓住

對著時間的脖子

我擰又了又擰

圈了又圈

猛然的一揚

 

半空中

一片亮晶晶

一粒

一粒

落下來

跳動在歷史的浪尖

 

        2009210日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