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非我  經霜沐雪才能不凋

灣詩壇巨人周夢蝶

 

如果我不讀美國《蘋果日報》關於悼艾砂、周夢蝶兩位詩壇巨人病逝的消息,對灣詩人周夢蝶的印也許不會如此的強烈。2014年五月《蘋果日報》頭版頭條報導:

「默禱兩岸兩位詩壇巨人:北京艾砂  北周夢蝶  羽登極樂,

艾砂前輩在51日前夕辭塵享壽92  周夢蝶51日辭塵享年94歲。」

    這則消息,不是來自灣,而是美國,它的影響力對世界的詩壇有很大的震憾力。還有一些海外華人民間報刊,也用不同形式,報了兩位詩人離世驚人信息。南京詩人張曉陽,在美國的《風笛網》和風笛報《南加專頁》刊登了「永遠的詩人、永遠的艾砂」的悼詩,詩中寫道:http://www.fengtipoeticclub.com/zhxy/zhxy-a030.html

從抗戰烽火中吹響的《詩哨》

滿新世紀的《稻香湖》

詩人的跋涉讓這個世界飄溢芬芳

 

九十二年歲月  在夢境中

流放自己  風風雨雨一輩子

您總是以行走的姿勢接近靈魂

 

永遠的詩人  永遠的艾砂

風雨中跋涉與求索  閃光亮麗

艾砂  我們今夜與你同行…….

 

    在歷史的進程中,加上極其不自主的命運,構成了艾砂詩人不凡的經歷,構成了他一生坎坷的命運,最終打造出了一道亮麗的風景,成為在中國在為國抗戰大潮中的旗手和世界詩藝大潮中的前驅。引起了世人的刮目與驚嘆!

艾砂十六歲受生活所迫,到了河北張家口尋求生路,意外的愛上了文學,愛上了魯迅、郭沫若、郁達夫、冰心的作品,從此開始為黨做地下工作,主編過《軍工報》、《紅旗報

》、《詩戰線》、《詩哨》等報刊,成為建國前抗戰詩歌報刊的典型代表,也恰恰是他的這種不凡的人生和為國家奮鬥的精神,豐富和提昇了他的聖潔人生和藝術生命力,到了晚年又回到故土辦起了《稻香湖》詩刊,發行到廿多個國家,被譽為:「國刊、名刊、《稻香湖》」,他的一首短詩《一滴》,很快被編入《感動中學生的一百首名詩》的輔導材料之中,在國內廣泛流傳。

    那麼灣的詩人周夢蝶,我雖然也讀過他的一些詩,但從總體上看,對他詩美的審視和研究還是不夠的。美國的《蘋果日報》用國際的視野定位於兩位詩人是「詩壇巨人」,是對這兩位詩人的詩意色彩與成就的肯定,顯示了它的歷史高度和國際性的跨界,實際是詩人自身成長的艱難歷程和詩歌高質量的跨界性的閃現。他們的詩順應了一個時代的呼喚,凝結成了歷史漩渦中最晶瑩的浪花,迸發出的轟鳴,進入了人類感情的深處,變成歷史前進的強音。所以才能成為巨人。

    詩人周夢蝶,他的命運也是十分悲苦的,他於1921年二月六日生於河南淅川縣馬蹬鄉陳店村。出生四個月父親就意外去世,在生活極端困難的情況下,靠母親帶他,十一歲上私,十八歲上小學,廿歲上初中,在1948年想到武漢求學未成,就參了軍,去了灣,在1956年退役北,靠擺書攤為生,在艱難的生活逼迫下,一擺就是廿年,直到胃出毛病歇業。但他一直不忘自己的愛好,經常在一些咖啡店內聚文友談詩,歷時十幾年風雨,竟成了地下的一位文學院院長。

    特殊的生活經歷,賜予了他特殊的性格,在灣詩壇稱他為「奇特詩人」。他性格孤僻,沉默寡言,就是擺書攤,賣的書也多數是冷僻的哲學類、詩集和文學刊物,這樣的書籍讀者喜歡的極少,給人的印他是一個怪人。為了生存,據傳他還給人家管過茶莊,做過守墓人。但他對詩是執著的,幾乎把生命全部獻給了詩,寫一行詩,流一滴淚,改一個字,都凝聚著自己的心血。他從1952年發表第一首詩,加入了臺灣「藍星詩社」,成為詩社的一個成員。心就放在了詩社裡。1959年自費出版了自己的第一本詩集《孤獨國》。從此他得到了一個雅號:「孤獨國主」。他從1962年開始,每日在街頭上禮學習禪,對身邊來來往往的男女,都不為所動,儼然如一位老僧,成為臺北街頭的一景。但一寫起詩來,他就不一樣了,則是精雕細琢,苦吟苦思,一首詩甚至能寫半年,於是他又有一個新雅號:「苦僧詩人」。的確,像他這樣的孤苦執著的寫詩人,從歷史到今天,在詩壇上是很少聽說的。如果再換一個角度看他,他在生活上還是有豁達的一面,沉靜中還有一種自由的想像,臺灣在《七十年代詩選》中,編者還給他寫了這樣一段編者的話:「沒有一個人像周夢蝶一樣,有更多純粹的心靈和往,周夢蝶是孤獨的、暗淡的、但他的內心中卻無比的豐盈和執著。」這是對他的一個很真實的定位。

    如論人們怎麼說他,在寫詩方面自有他的高端,周夢蝶有深厚的古典文學功底,他不守舊,極其善於借鑒現代派的詩歌技巧,他的作品語言獨特,純潔靈動,結構精致,用詞巧妙,意境深遠,不少詩很有禪境,他1965年出版的詩集《還魂草》,受到灣詩壇的廣泛關注,後又在美國加洲出版了英文版,在1967年獲得了中國文藝家協會新詩特別獎。1969年又獲《笠》詩刊第一屆詩歌創作獎,1990年又獲《中央日報》文學成就獎,19979月獲國家文化藝術文學獎,1999年獲中國詩歌藝術學會第四屆詩歌藝術貢獻獎。1998年出版傳記《藝術大師周夢蝶——詩壇苦行僧》。2011年將其拍成電影紀錄片《化成再來人》,在北公開放映。他的文學藝術生涯,從此走向了廣大民眾與歷史。

    下面我們從周夢蝶的詩文集中,選出幾首詩,以供品讀。

《還魂草》

「凡踏著我腳印來的

我便以我和我的腳印,與他」

你說

 

這是一首古老的,雪寫的故事

寫在你的腳下

而亮在你眼裡心裡的。

你說,雖然那時你還很小

(還不到春天一半裙幅大)

你已倦於以夢幻釀蜜

倦於在邊襟邊簪帶憂愁了。

穿過我與非我

穿過十二月與十二月

在八千八百八十之上

你向絕處斟酌自己

斟酌和你一般浩瀚的翠色

 

南極與北極的距離短了

有笑聲嘩嘩然

從積雪深深的覆蓋下竄起

面對第一線金陽

面對枯葉般匍匐在你腳下的死亡與死亡

在八千八百八十之上

你以青眼向塵凡宣示:

「凡踏著我的腳印來的

我便以我,和我的腳印,與他!」

附注:傳世界最高山聖母峰頂有還魂草一株,經冬不凋,取其葉浸酒飲之可去百病,駐顏色。按聖母峰高海拔八千八百八十二公尺。

 

    這就是周夢蝶對人生對詩的一種定位,只有站在高端,經霜沐雪千年,才能不改風骨。有這種氣質,做人也就夠了。還有什麼過不去的事呢?他這首詩,以自我靈魂為起點,引禪入詩,生命是踏著風的腳印來的,穿越我與非我,「從積雪深深的覆蓋下竄起」,於是,就不要計較世界繁雜之俗事,可謂一諾千年。所以,才被詩壇定位於他是「峨眉峰上的先知,騎樓下的傳奇巨人」。

    他,是詩的夢蝶,蝶便是他,他便是一首詩,而且是一首禪詩。

 

20141224日北京月苑小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