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頂酒店8129號房

馬來西亞遊之一

 

這樣的高度

同平生見過的摩天大樓相比

自然算不了什麼

但也因此免掉

高處不勝寒

 

早先在窗外

探頭探腦的雲霧

都已散去

此刻的南國午後

內外是一片清明

從碧綠的午睡中醒轉起身

我驚喜發現

自己

竟同不遠處的群山

平起平坐

 

夜間動物園

新加坡遊之二

 

      夜裡我們的想法不同

              ——高克多

 

樊籬消隱

黑暗給了牠們

無限的空間

漫步覓食輕輕摩觸或靜靜躺伏

白天的焦躁咆哮

此刻溫馴清涼

如星與燈疏鬆的對話

 

環園覽車沙沙的輪胎聲中

不時泛起了

壓低的歡叫

當狩獵者捕獲

嵌在枝椏間

一對眼睛的閃爍

或水獺滑落時

激起的一片水光

 

失眠﹐在西安

 

失眠

其實也是一種

 

如果此刻鐘樓的鐘

突然鳴響

他照樣會驚醒

怔怔思忖

此身何身此地何地此時何時

當然也可能只翻個身

然後悠悠進入

另一個更深更清醒的

 

身邊那肥而不膩的

鼾聲

他確信

來自唐朝

 

端午沱江泛舟

鳳凰遊之一

 

閃閃爍爍的記憶

仍在時間之流裡隨水燈冉冉漂蕩

我們的眼睛

早已迷霧瀰漫

如今夜略帶寒意的江面

 

白天敲擊我們心胸的砰砰鼓聲

終於停歇

萬槳激蕩的水波

也漸趨平靜

 

朦朧的星光下

依稀有兩隻鴛鴦

或鴨子

在那裡交頸蜜語

 

莫忘今宵

 

 

拋夢線

鳳凰遊之二

 

從夢的深處高高拋起

這些燕子

在空中略作盤旋

便迅速滑向水面

來一個猝不及防的偷吻

然後隱入黑暗

 

就這樣

牠們輪番

用近乎完美的弧線勾畫夢

並在我們著魔的心中

激蕩大大小小的漣漪

 

                新世紀詩選(2000-2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