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讀台灣作家非馬短詩《醉漢》

 

王華斌

 

 醉漢

 

把短短的巷子

走成一條

曲折

迴蕩

愁腸

 

左一腳

十年

右一腳

十年

 

母親啊

我正努力

向您

([台灣]非馬)

 

【賞讀】

初讀詩歌,感覺似乎平淡無奇:詩中刻畫了一個醉漢的形像---喝得醉醺醺的,跌跌撞撞,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一條迂迴曲折的小巷裡,簡直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細細品味之後,濃郁的詩意油然而生:“醉漢”為何要喝這麼多酒,醉成這樣?原來,他是因為思念母親而不得見,於是借酒澆愁。非馬1948年赴台,而母親則留在廣東潮陽老家。數十年來,這位遊子無時無刻不在思念母親,思念故鄉。這種思念之情縈繞在詩人心頭,剪不斷,理還亂,苦苦折磨著他。

“把短短的巷子/走成一條/曲折/迴蕩的/萬里愁腸”,那條“短短的巷子”,距離算不上遙遠,但是,由於眾所周知的原因,揮手自茲永別,咫尺竟成天涯,這條回歸之路卻被“走成一條/曲折/迴蕩的/萬里愁腸”,夢回身難回,心歸人不歸,這是怎樣的一種無奈和惆悵啊!逝者如斯,“左一腳/十年/右一腳/十年”,一別之後,幾十年光陰倏忽而逝,團圓夢仍然遙遙無期,人生,又能夠有幾個十年!“母親啊/我正努力/向您//來”,儘管關山難越,儘管困難重重,但詩人矢志不渝,仍在努力,期待著團圓的一天早日到來。憶母情深,思鄉情切,那份執著和虔誠令人動容。

半個世紀以來,鄉愁已經成為一種美麗的流行病,深深地感染著台島每一個有識之士,從于右任離世前的《望大陸》到洛夫的《邊界望鄉》,從余光中的《鄉愁》到席慕蓉的《在那遙遠的地方》,那濃濃的鄉愁已經流淌在他們的血液裡。所以說,詩歌反映的不僅僅是詩人家庭的悲劇,也是時代的悲劇,它已超越了個人的情感,而昇華為中華民族的情感。那一衣帶水的海峽,割斷了多少血脈聯繫,釀成了多少華夏子孫難耐的鄉愁。正如詩人余光中說:“而現在/鄉愁是一灣淺淺的海峽/我在這頭/大陸在那頭。”溫家寶總理訪美期間在紐約會見華人華僑時也說:“淺淺的海峽,國之大殤,鄉之深愁!”歸來吧,他鄉的親人,母親在深情地呼喚!歸來吧,漂泊的遊子,祖國在張開著懷抱!

全詩僅40字,但言約意豐,將對母親的思念,對祖國統一的期盼高度濃縮在簡短的篇幅之中,耐人尋味;詩歌的結構別緻,句式參差,把一個詞甚至單個字排列成行,這與“醉漢”步履蹣跚的醉態,詩中跌宕起伏的內在感情節奏十分契合,真正達到“形式即內容”的藝術境界。(王華斌/安徽樅陽橫埠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