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典以外——非馬

 

——介紹非馬詩歌《一女人》等

 

塞遙

 

非馬的詩歌價值,除了眾所周知的結構嚴謹,文字精煉,構思奇妙以及節奏明朗之外,還有一個——也是最主要的,就是表現上的內在自由。正是因了這一點,非馬的題材幾乎無所不及——應景的,抒情的,戰爭的,人、物特寫,自況的、頌歌的,揭露人性、批判現實的......似乎沒有什麼不能入詩。這種“非馬式”的獨特風格似乎是從一開始就形成的了。

 

宋代有位與非馬先生同姓的畫家叫馬遠,人稱“馬一角”,他的畫通常只占用宣紙的一角,留下大片空白,用筆簡明,雄奇,遒勁嚴謹,有後人評其為“大斧劈皴”,非常恰當。非馬的詩在表現、構思上與之可謂異曲同工,他的詩大多言簡意遠,以小見大。少就是多,說得很好,文字創作藝術中不需要中庸之道, “極少”或者“極多”才是真正需要下功夫的。而非馬,堪稱是“極少”中的大師。

 

一提起非馬的詩,人們總是想起《鳥籠》、《醉漢》等幾首短詩經典。我對他的詩歌偏愛卻是從他的經典以外的《一女人》等幾首開始,這幾首類似,且都有一個奇妙的結尾:偷樑換柱,主客体突然易位,如蒙太奇般的通感,相當奇妙!詩歌,太突出其社會性,易流於說教;過於迷戀技巧,則成了文字遊戲。而非馬總是能恰到絕處地溶批判性與閱讀趣味一体。現在介紹幾首如下:

 

《一女人》

 

為一頂帽子

教唆男人

去扼殺七隻

羽毛艷麗的孔雀

 

她永遠快樂

永遠像開屏的孔雀

在七面鏡子裡

尋覓自己的

尾巴

 

《我失手扼殺的鸚鵡》

 

沒有理由

要扼殺一隻

羽毛艷麗

且會牙牙學語的

鸚鵡

 

像一個自覺有腋臭的人

緊緊收斂著翅膀

躺在

遼闊空間的一角

沉默地看著

我,那隻

 

被我失手扼殺的鸚鵡

 

《趕雀記》

 

他們用鑼用鼓用鍋用鏟

用手用腳用嘴巴呼喝叫囂鼓噪

跑著跳著追著趕著

從這樹到那樹

從這村到那村

從這天到那天

不讓絲毫喘息

飛飛飛飛

到精疲力竭氣絕墜地

 

當勝利者高高舉起

小小獵物微溫的身体

竟瞥見

逐漸閉起的白眼內

突然抽搐起來的

自己

 

 

 

20092月。

 

 

原載:http://blog.sina.com.cn/kinglinnysaiya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