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鄉記

1

按原路返回，故鄉的橋還在，只是憔悴了不少。

橋下，風吹沙動，露出往事。河床，荒蕪了童年。

躲在屋裡，空調挪動了季節，涼爽的春秋望著窗外的冬夏，緘默。

或許是反季節蔬菜吃多的緣故，養老開始防兒。

2

在生活的褶皺裡，新生事物落地生根，越長越高，

只在風吹草低的那一瞬，偶爾還能窺見傳統的一斑。

和盛夏一起還鄉的還有，一塊被月光補丁掩起的傷。

在生命的短章裡，誰的心裡都珍存著一幅最美的風景。

3

月浮水上，念一池蓮心。一路芬芳，酸甜自知，驚醒了夢。

泄漏的一角心事，被風吹向你在的遠方。

眾人面前，不敢弄響一個動詞。

怕漏出故事的一個標點，怕陰雲密布，見不到陽光。

4

相向而行，一同丈量著剩下的時光，

路邊，分行的文字蔥蘢，只等花開。遠天，一片遼闊。

是白描或是寫意，痕跡已成路。

從老宅牆縫裡剝落的蟬鳴，一如當年清脆。

5

月光微涼，我在月下拾起你脈動的腳印，

你深深的皺紋裡，始終打理著我驛動的風景。

相望，心事了然。把放下的遺憾重新拾起，把放不下的心事，

從左手換到右手。攙扶著夕陽，相視，幸福的笑著。

                  2015.7.23

●月光深處

一闕殘垣，橫在黃昏的入口。炊煙漸起，風中回望，這潦草的青春，就委委屈屈地擱淺在不遠的埠口。

一道籬笆，一指人為的界，把我困在城外。鬢染霜，抵達蒼茫。不再匆匆，思緒抬起頭來，天，遼闊了許多。

安靜地坐下，此刻，讓時間只屬於自己。閉上雙眼，輕輕地咀嚼這難得的寧靜。想像，一朵雨荷被月光柔柔的撫慰。忘記，夢碎後的木然。傾聽一尾魚游到月光深處。

鳥鳴，從遠處傳來，落進窗台邊，青花瓷上的枝椏間，替你破譯著遠方。

放不下。心事，游走在對岸。有足夠的蘆葦，可以放逐這愈長愈高的思念。

不遠處，風開廟門，幾柱香燃著紅塵。塵埃落定，只有這緘默不語的佛，保守著世間的緣由。這虔誠的注視，淨化了自己也淨化了這浮躁的夏天。

路，熟。只是丟了幾世的駝鈴。在雨水淹沒的馬蹄印裡，一首久違的牧歌再次響起，傳得很遠很遠。

                          2015.7.31

●那些年

那些年。

旗袍走出民國，被裁成肚兜，傳統與現代在田間地頭與霓虹燈下對峙。審美，在古城牆的隘口邊，被風吹亂。

炕頭上，嗷嗷待哺的孩子，把手指向地裡瘦弱的莊稼。

兵荒馬亂的日子，幾十年的全部家當，背在肩上。

路在搖晃。一些真話三緘其口。

悟，是誰的禪意。

那些年。

田裡的草很高，苗瘦。與戰亂和爭鬥有關。

道具在算命先生的指尖，故弄玄虛，把愚昧唇邊的食物一口吞下。

其實，走與留都一樣。挑起那副扁擔，你走的再遠，也走不出那個年代。

煤油燈下，一雙瘦骨嶙峋的手，撐起多病的家。

天，越來越暗，沒有一場暴雨是不能洗淨窗外的黑。

然後，冗長的等待，一抔黃土燒成磚後，放在村口的路上，也許，遠方會近些。

吃飽後，欲望抬起頭來，幾只鳥在林間雀躍，好奇的目光搖動樹梢，心事，便飛出了那個年代。

                  2015.8.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