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畔鐵椅2021.10.16 西雅圖迴聲湖

 

 

    這是一張長長的鐵椅子，塗著黑漆，面向著湖。每次步行在湖畔小徑上，看到這長鐵椅，我總會浮起一個念頭：「如果這是石椅或木椅，一定會好看得多。」

    的確，就在這個下午，秋天的斜陽下，一湖㶑灩的碧波，岸邊幾叢白蘆葦，對岸金紅色的楓樹，四周蒼松翠柏，這些美麗和諧的景色更使到這黑色的鐵椅子顯得很孤立，很冷漠，好像秋天的寒氣都集中在它身上了。

    雖然覺得這椅子和周圍環境不相配，很不協調，尤其是和美麗的湖對比，這黑漆漆的鐵椅子太不和諧了，可是每次步行累了，或是站著看湖光天色累了，我還是要靠著它來休憩疲憊的雙腳。

    起初我想，好吧，將就一下，就坐一會。每次一坐下去，冰冷的靠背傳來一陣寒氣，好像又有一股鐵鏽味夾著油漆味飄在空氣中。我的念頭又起：「如果這是石椅或木椅，該有多好。」

    此刻，坐在這冰冷的鐵椅上，望著湖水的碧波，微冷的秋風吹來，樹上落下了幾片樹葉，它們在空中劃了一道弧線，徐徐飄下，真美。我忽然想到，這幾片葉子如果可以選擇，它們會選擇留在樹上？或者飄下來？如果它們喜歡一直留在樹上，那麼對它們來說，它們的飄落不是很無奈和悲哀嗎？然後我又想到，這張鐵椅如果可以選擇，它應該會選擇放在鬧市中的廣場上吧，那裡有熙攘來往的行人，它在那裡白天黑夜都有人們陪伴，為人們提供歇腳的時刻，盡情發揮自己的功能。而現在面對這寂靜冷清的湖，間中只有一兩個像我這樣喜歡看湖的人才會跟它坐一會，還要嫌棄它不協調。它是否也覺得這裡的一切，包括我，都不相配，不和諧呢？想到這裡，我心頭一凜，是我在勉強接納它？或是它在無私地接納我？

我不知道葉子的選擇，我卻知道葉子在樹上很好看，因為我接納了季節的存在，葉子飄下來，我覺得很美，因為我接納了季節的更迭；我相信葉子也是如斯的接納著它的去和留。

    現在我不覺得這鐵椅子礙眼了，反而覺得它的獨特也是一道風景，是另一種和諧，因為我接納了它的存在。

坐在這鐵椅上，看著湖光樹影，看著碧波上的楓葉，秋風中，我聽到了一個聲音：

「和諧不是在表面，而是在內心。」

    世界很和諧，因為我心和諧。

 

2021.11.07 披刊於《越南華文西貢解放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