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小記

 

    那年,我跟著爸爸媽媽回棉蘭。

    在這段期間,我見到了好多人:有長輩平輩,爸爸那邊媽媽這方的親戚好友。

    原來一有我的場合,氣氛就會不同。我能輕易地泡軟了大人們臉上僵硬冷漠的線條,讓溫柔歡悅的感覺由他們心底爭先恐後地跑到他們臉上,甚至從放大的毛孔洋溢出來。我還像時間穿梭機,帶著他們重返以前的日子。讓他們看到了很多那時沒有看到的人生風景。也撞開了祖輩們的記憶大門,讓媽媽爸爸的童年滿天飛,也讓他們了解體會了當年我曾祖父母的心態。

    住在裝滿爸爸小時記憶的屋子,我對環境並不太認生,況且爸爸媽媽一直在我身邊。我把爺爺奶奶哄得笑呵呵,跟姑姑表姐表哥玩得不亦樂乎。

    去到媽媽家,外婆帶著我看天上飛的地上走的。在院子裡,愛看那片片竹葉兒乘風悠悠然地降落下來,我常拾起來朝天上一丟,希望它們又重回枝頭。腿短跑不快的我,要外婆抱,我們去追那幾只流浪的貓兒,可貓兒從這家門口跑到另一家又另一家不跟我玩,我只有遺憾地看著牠們翻牆而去。散步時,一路看著人家屋子裡養的狗兒,我常停下來不走,想聽明白狗兒朝著我大聲講著的我不懂的狗語。

    我用我的魅力,吸引了那已疏於運動的舅舅到社區的籃球場。我們跟爸爸和外公,三代人一起打球投籃,玩得好開心。

    晚上,每乘車經過廣東街香港街一帶時,外婆會打開了車窗,讓我仰頭看那一道風景:哇,整條街的電線杆上,那些比五線譜還多幾條的電線,停著數也數不清的小小鳥兒,牠們就像姨姨的指法練習琴譜上密密麻麻的音符。據說童年少年時期的外婆,還有媽媽舅舅姨姨,一走到這條街,都像我驚喜地仰頭看著不計其數的鳥兒,也和我一樣在擔心牠們睡了會不會掉下來。

    大人們一有年紀,不是不自覺的戴了有顏色的眼鏡,就是有著像x光的一對眼睛,這樣看世間萬物是很複雜無趣的。一旦借用我的眼晴,他們就會發現這世上還有很多樂趣,很多可愛的事物。

    我也把大人們沉在心底的童心,全給釋放出來。他們開心地與我一塊又哼又唱著一首首兒歌。一些歌,載著爸爸媽媽,甚至祖輩的童年。外婆去公園晨運,特地為我在紅木樹下拾著那散了滿地的果實。拿回家來,把這一片片的種子,往上一扔,它就會如直升機上螺旋槳,這麼轉著飛降,我太高興,玩了一回又一回。公公說,旁人看著她在拾,還都當她拾來當藥呢。

    想起來,真不可思議,我的曾外祖父母,都在中國出生,飄洋過海到南洋來。內外祖父母及爸媽,都在這兒出生長大。而我,卻生在他鄉。這樣一來,一家人都有不同的出生地,各有不同成長的故事。對“祖國”這名詞,每代人可有各自的感受。雖然每代人都各自不同的文化背景。曾外祖母生前常對媽媽舅舅他們說要“飲水思源”,祖先們更希望我們在任何環境,都不忘中文還有傳統文化!

    因為,不論出生在哪個國家,飄到哪兒,不變的是:我們都是炎黃子孫。

 

 

                                 2017.5.16 寄自印尼